裴钧被玲珑这带着拍马成分的软钉子逗笑了,她倒是记得那日答应过他什么,也不知为何,许是吃茶吃的不痛快,他就是不愿轻轻放下。
裴钧拿跟军中痞子抬杠的精神故意挑刺儿:“二小姐这意思,是说长公主之子是小碗?”
玲珑心下急转,这雍宁侯不只是看着得罪不起,说起话来也是刻薄,等嫁过去……她脑仁儿有点疼,可也不耽误稳妥回话:“臣女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裴钧突然凭着巧劲儿撑着马车壁半翻了个身,将玲珑困在了方寸之间,甚至近到快鼻尖对鼻尖的距离。
玲珑鼻间被满满的松柏冷香充斥,甚至这冷香都开始带上了丝丝暖意,她恍惚一瞬,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脸热还是……这人身上的热度。
她手下紧紧抓着软垫,连倒吸凉气都不敢,垂着眸子微微侧头避开裴钧的目光,这人怎的这般鲁莽?规矩都喂狗了吗?
裴钧注视着那双又起了绯色的耳朵,对玲珑依旧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不满足,他故意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在那绯玉耳边促狭:“雍州是苦寒之地,比不得虞京的繁华舒坦,倒有个优点,民风质朴,等你嫁过来在雍州久了,早晚能明白本侯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这身娇体贵的,受不受得住了。”
玲珑心里一直在念着,这是断袖,这是断袖,这是断袖,那他靠近自己……应该跟念珍靠近自己也没什么不同吧?她只能这么想,才能勉强保持住自己的冷静。
努力听清楚裴钧的话后,她提着气轻声回话:“臣女得长辈庇护,许是如同所有闺中姐儿似的娇弱,倒也有个优点,起码臣女可随遇而安。”
倒是个敢说会说的,裴钧轻哼,热气扑在玲珑脸颊,终于还是染红了那娇润香腮:“我听人说穆家二姐儿是个端庄规矩的,得好些后宅夫人们的意,如今倒是没看出来。”
玲珑就是再将身前人当做念珍,也忽视不得那几乎要挤压得人无法呼吸的眼神压力。
但雍宁侯这话就像是衮王侧妃那番折辱人的话一般,虽不那么重,为着穆家的体面,玲珑也不能认。
她抬起头,强压下惊慌和羞意的澄澈眸子跟那黝黑的深邃眼眸对上了:“过去臣女也总听人说,雍宁侯君子端方,如今看来……”
“如何?”裴钧又凑近了些,这下子真是稍动一下就能鼻尖碰鼻尖了。
玲珑偷偷吸口气,死死抓着身下坐垫压下想要移开目光的惧意,只轻轻吐出四个字:“名副其实。”
不言人是非,以夫为天,这都是身为妇人的贤淑和规矩,还没嫁人,玲珑用这四个字既拍了马屁,也怼了裴钧的指责,两相对比气量不要差太多。
裴钧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笑得玲珑心头升起几分恼意的时候,他才捏上了玲珑滚烫的耳垂:“是本侯说错了,你确不负夫人们的夸赞,不过这般端庄的二小姐,怎的没有耳洞呢?”
玲珑被耳朵上的温凉触感吓得一哆嗦,要不是她活了两辈子,要不是吃斋念佛那么久,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她要嫁的便是这么个登徒子吗?
裴钧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松开手规规矩矩坐了回去,声音里带着笑意:“母亲精心准备了几副耳坠子让送过来,本侯刚刚就是想问清楚,别叫母亲以为你不喜欢。”
玲珑压下想呸出声的冲动,勉强保持声音的温婉:“……臣女怕疼,小时候扎过后来没注意合上了,过后家中心疼臣女,准备的都是特质的耳坠子。”
“唔……那回头我让人也给你定制几副过来,就当是刚才孟浪吓着二小姐的赔罪,玲珑……不生气吧?”裴钧笑着将只有亲近之人叫的名字轻轻滚过舌尖,心情无端好多了,刚刚那迫人的气场突然就变得温和起来。
玲珑微笑摇头:“臣女不敢。”
“主子,到了。”裴六在外头小声道。
裴钧面上笑容不变,主动跳下车,亲手扶着玲珑下来马车。
玲珑垂眸保持含羞带怯模样,屈膝冲裴钧行礼,扭身扶着一直在马车外伺候的青雉进去大门。
马车轮子轱辘着声音渐远,玲珑依然沉静,不紧不慢进了二门,刚跨进内宅,突然腿就软了一下,差点跌倒。
青雉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儿,马车里是跪坐的软垫,腿麻了。”玲珑不动声色掩饰道,实则眸子已经迷茫地失了焦距。
这,是她要换的活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