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前,范阳伯世子范嘉泽就跟秦家嫡长子秦定躲在会宾院的角落里,懒洋洋看着那些未婚的公子哥们为了招展文采斐然的羽毛,赏梅赏得热闹。
两人一个不操心嫁娶,一个已经有了夫人,懒得跟这些公子哥争抢闺秀们的注意。
“我昨儿个喝多了,脑仁儿疼,给我找个地方我躺会儿。”没过多会儿,范嘉泽便揉着脑袋惫懒道,“我娘非逼着我过来,闹得好像我看中了哪家闺秀,她就不挑剔了似的。”
秦定早就闻见范嘉泽身上那隔夜的酒味儿,闻言忍不住笑出来,说来挺多人都怕长公主,毕竟那位是陛下的亲妹子,打小就鲜衣怒马得陛下纵容,一根马鞭连皇子都抽得,结果儿子养成了混不吝的性子,没少叫虞京的权贵人家说嘴。
本来秦定还头疼呢,他大妹妹念珍非得让他将范嘉泽哄到客院去,他倒不担心自家妹子拎不清,左右也就是给小姐妹们找机会相看罢了。
可他愁得是,不知道时辰,哪怕是天香楼再叫公子哥心醉魂迷的避火图鼻烟壶,也没法子一直赏下去,正巧范嘉泽如此说,倒是解了秦定的烦扰。
他立刻带着范嘉泽到跟念珍说好的那间客房里,怕叫人发现念珍的出格,也没让人守着,只叫人注意着客院这边,就自回了会宾院。
范嘉泽等秦定走后,懒洋洋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儿,这才随意躺到了床榻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听见窗户边细小的声音,范嘉泽笑着起身:“一年不见,甚是想念侯爷啊,你今年回来的倒是早,若我不给你送信儿,你怕是记不起我这个表弟了吧?”
裴钧不等范嘉泽靠近,就皱眉道:“你这张嘴就是怨妇味儿也就算了,身上这什么味儿,馊了你还出门?离我远点!”
范嘉泽翻个白眼坐下:“我倒是想沐浴焚香后,光明正大拜访雍宁侯府,我敢吗?”
永文帝年纪大了,因太子残暴多有申斥,斥出了其他几位得了封地的皇子们的野望,其中以纯贵妃之子衮王和宸妃之子端王为最,三人在永文帝的默许下,几乎已经将夺嫡放在了明面上,外头封地不消停,虞京也是风云涌动,这当头,中立派都恨不能闭门不出,生怕叫人钻了空子。
裴钧笑得比范嘉泽还痞气,带着点军营里独特的冷硬:“东宫那位啊,就都是叫你们投鼠忌器给惯的,你是不敢,你那位堂妹可是很敢。”
范嘉泽面上闪过几分不自在,他今日借着宿醉的由头来客院跟裴钧见面,也不光是为了跟裴钧叙旧,实在是被大房的堂妹缠的没法子,替她找机会让二人见面。
范阳伯是范家二房所出,尚了公主,明面上只是挂了个闲职,范家大房的嫡长子正是兵部尚书范经楷,范经楷是太子的人,堂妹想要嫁给裴钧,谁也不知是太子为了拉拢雍宁侯,还是小女儿家的心思。
范嘉泽不愿意多想,反正他也要跟裴钧说话,两不耽误,没想到雍宁侯人是长期不在虞京,消息却依然灵通。
“你不愿意也没人能强求不是?左右叫她了了心愿,打消她的念头也就罢了。省得天天闹腾,给我娘添麻烦,现如今后宫也不消停,我娘都许久没进宫了,倒是叫大伯母骨头轻了不少。”
裴钧挑眉,锋锐的眸子扫了一眼范嘉泽,这小子看似混不吝,实则是个聪明的,张嘴抱怨的功夫就带出来许多不好探听到的信儿,这是说皇后等人在后宫也斗的厉害,范阳伯和长公主想独善其身,却还是有人想拿长公主做筏子。
“许久没见长公主骑马了,表舅政务繁忙,下棋都没人陪,来年春也该劝他出去走动走动。”裴钧投桃报李,心下微微思量,漫不经心道。
只要长公主跟永文帝关系好,甚至能张罗着主动得永文帝的嘉奖,到时候马鞭一甩,也就都消停了。
范嘉泽心神微动:“咱哥俩也许久没赛马了,说不准还能提前吃到你的喜酒?”
“也许吧。”裴钧冷哼,倒了杯温茶喝,“前提是能打消你堂妹的心思。”
范嘉泽咧嘴灿烂笑开:“这法子也简单,她来的时候,咱俩要是凑做一堆,嘿嘿……到时甭管小丫头有多少热乎劲,都得拔凉咯。”
也不怕她嚷嚷出去,再彪悍的姐儿也得顾着自己的名声,偷偷出来看男人可不是什么能说出来的事儿。
裴钧嫌弃地看了眼他:“我品味再差,对馊了的也下不去嘴。”
范嘉泽:“……”这隔房的表哥真是太欠抽了。
就在这时,内家功夫都不差的二人就听见了环佩作响的声音,两个人停了说话,对视一眼。
裴钧来的晚一些,这才坐下两盏茶功夫,人就已经撵到这儿来,他心想着,倒是够快的。
眼见范嘉泽带着坏笑站起身,裴钧脚痒,只想一脚踹过去,还没来得及,范嘉泽记恨刚才他说自己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裴钧。
他还在裴钧耳边坏笑:“现在咱俩可算是臭味相投的好兄弟了,别说我不仗义。”
怕裴钧踹他,他还腿上一使劲儿来了个古树盘根,恨得裴钧直想拧断他脖子。
听见墙上轻响,裴钧直接带着怀中人转了个身,面朝发出动静的墙面,手上用力,冷冷瞪范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