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棠道：“李兄可别误会，我请你喝酒，只是出于单纯地欣赏，并没有想到会给你惹来麻烦。”

李笑凝视他的眼睛。

两人久久对视。

然后李笑笑了声，说：“我相信你。”

“不过，”李笑话锋一转，回到他的任务上来：“这姑娘追查的户部侍郎遇害案，是不是你？”

他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之所以再问苏海棠，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既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对李笑那句“我相信你”的答案。

苏海棠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我。”

不是他，但是和他有关系，甚至他可能知道是谁，这就是苏海棠话里藏的话

李笑听出来了，问：“是谁？”

苏海棠回答：“我不能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终究是明月宗的少宗主。”

明月宗，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任谁也不会想到，它就是传说中行事残忍、声名狼藉的魔宗。

李笑也没有想到，他只听说过魔宗这个名字，表情也有些诧异。

苏海棠注意到了，站起身走至窗边，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念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轻声唤道：“李笑。”

李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

苏海棠开始说话，李笑觉得他可能要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百年前，修行界并没有正邪之分，直到神侯府当立，创办六扇门并昭告天下，将修习功法诡异的斥为邪魔外道，联络天下修士共杀之。”

“于是渐渐有了正道魔道之别，两派的争斗也从那时开始，虽然双方人数不相上下，但魔修无人统领、各自为战，很快就在这场战争中落入下风。”

“眼看所谓的正道即将赶尽杀绝，魔修中一位天才横空出世，在蜀山创立明月宗。”

“然后凭一己之力整合天下魔修，与正派抗衡，就这样打了十来年，双方终于厌倦了这种纷乱的日子，在白帝城签下《辞千里》约定。”

“约定中，神侯府请书皇帝将剑南道划分出来，赐给魔宗，但所有魔修五十年内不允许踏出剑南道半步。”

“而且五十年后，魔修若出剑南道，也必须在户部留下案宗，以供六扇门随时掌握其动向。”

说到这里，苏海棠停下看了看洛红衣，然后望回窗外，神情忧郁。

李笑对于这些秘事也是第一次听说，此前他只知道魔宗和正派势如水火，世人谈及魔宗就会嗤之以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对魔修本身讨厌不起来。

魔又如何、正又如何，不都是人嘛；人已经分了正邪，又何必再分；魔修只要行正事，照样可以称之为好人。

不过，听苏海棠说完这些，李笑觉得自己任务马上就能完成。

那根贯穿前后的线，他已经找到了。

……

房门被推开，三兄弟走进来伏在苏海棠耳边低语几句。

苏海棠向李笑一拱手，说道：“李兄，我得走了，酒肆结拜之事若会给你带来麻烦，都推在我身上便是，无论你认或不认，我苏海棠依然当你是我朋友。”

他转身欲走。

李笑叫住他，笑道：“要我叫别人一声大哥我确实叫不惯，而且读者也会觉得我太没用了……开局就当小弟。”

“这样，我们不论大小，我叫你海棠，你就叫我李笑，你我还是兄弟如何？”

苏海棠痴痴地望着李笑的脸，这么好看的脸、人还这么好，即使知道自己是魔修，仍愿意以兄弟相称……

“好……李笑！”

“海棠。”

两人挥手赶走有些尴尬的气氛，张开手彼此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