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季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解释了起来,“是我哥想我回去,就我家是鹿见的,我回去会便利一点,各方面。”
“姐姐不想回去?”
“不想。”
“很烦恼?”
季梨一下被戳中,反应很大:“干嘛?你也觉得我很矫情吗?”
刚才最后就是这么和夏霖吵了起来,夏霖能找出一万条无比正确的理由来劝她回家,他说“你有什么好烦恼的,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
“我没有。”陆离声音很稳,很坚定,连眼神都是。
季梨心里泛着酸,她侧过身不去看陆离,“我就是很矫情啦,别人饭都吃不饱,我还在烦恼不要回家继承家业!”
她知道,夏霖觉得她无病呻吟,一手好牌不会打。
谁都会这么觉得。
陆离又走到她面前:“只有吃不饱饭的人才能烦恼吗?”
她没想到陆离会这么说,她眼神闪烁了下,才回答:“他们比较有资格烦恼吧。”
“那残疾又吃不饱饭的是不是更有资格,战火纷飞随时可能死掉的人就更更有资格一点?”
季梨回答不出来了,她抬眼傻傻地看着陆离,完全不懂他怎么会这么说。
陆离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好像他眼睛里全是她。
他有些太会说话了,好像抚平了她内心的急躁,就像褶皱的衬衫被熨平,摸起来平滑又干燥。
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大家只会劝她不要烦恼,她的退路比谁都多。
因为烦恼是负面又不必要的事情,并且对事情毫无帮助。
“烦恼就烦恼啊,我也很烦恼等会晚上要做什么吃。”陆离蹙着眉,随后舒展开,“姐姐想吃什么?”
季梨沉默了半晌,才说:“想吃甜的……”
“冰箱只有鸡蛋和面条了。”陆离走到冰箱门前,打开来,“玉子烧吃吗?”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远,季梨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嘴里无意识应了声“嗯”。
之后她去吹了头发,换了身居家服下来。
她看起来软绵绵的,像下了锅快被热水煮化的年糕,软趴趴的要化在桌上。
就这么没生气地趴在餐桌上,虽然看着厨房这边,但是他看过去好多次,没一次能和她眼神交汇上。
陆离做完了玉子烧,端到她面前,“姐姐,就这么不开心吗?”
“也没有……”季梨声音病恹恹的,她抬眼看着陆离,“明天可以和你咨询网络安全的问题吧?”
“嗯。”
季梨讷讷夹了一块玉子烧,放进嘴里咀嚼,甜甜的。
陆离还煮了面,是素得不行的面,除了面什么也没有。
连吃面都很安静,动作好轻。
季梨突然问道:“你喜欢计算机吗?”
陆离停了筷子,“一般。”
“以后会从事相关行业?”
“大概率。”
“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行业吗?”
“没有。”陆离顿了会,又补充:“比较想赚钱。”
提到钱,季梨抿紧了嘴唇,怀疑自己是不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了。
还是陆离先开了口:“姐姐很喜欢画漫画吧?”
“嗯。”
“为什么不是设计,不是插画,而是漫画?”
“因为漫画有剧情。”很多人都问过她,但她很少这样认真作答,“我大概有一些想要表达的东西。”
比如《dance!dance!》虽然描绘的是舞蹈,更多的承载的是她自己的梦想,她喜欢那种青春里面可以为了梦想奋不顾身的强大力量。
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人都可以去成为。
陆离听完很认真地思考了会,似乎在理顺思路之后才开口:“姐姐既然知道自己想要表达,有坚定信念的话,无论走多少别的路,你终究会选择回来。”
“阿雪也这么说。”季梨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和他解释:“啊,我好朋友。”
江舟雪说过,她很羡慕自己,有强烈和坚定的信念,她说即便最终结果失败,也比将来后悔要好。
陆离接着说:“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是一件幸运的事。”
季梨若有所思地咬着唇。
过了会她才突然开口,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可能以后就找到了!”
她完全不会安慰人,她觉得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好尴尬啊。
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她好几岁的学生问这些事情,然后还被反过来安慰。
“我没有受到伤害。”陆离万分善解人意,“就算没有我特别喜欢做的事情,至少我没有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就能找到正确答案了。”陆离看起来游刃有余且充满自信。
他身上有蓬勃的少年气,是季梨很少在他人身上看到的气质。
少年亭亭,无忧无俱。
在这个瞬间,季梨觉得他有点帅。
“姐姐,玉子烧冷了口感会变差。”陆离似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面也要坨了。”
“哦、哦。”季梨连忙吃了几口面。
季梨吃掉最后一块玉子烧,感叹:“你好会做菜啊。”
陆离马上说:“我每天都可以做给你吃。”
他又变得像狗狗了,感觉能看到他摇尾巴一样。
季梨生硬地拒绝他:“只能住到明天,要把门禁卡和钥匙都还给我。”
“知道。”
陆离刚刚对她那么好,她现在讲话如此不近人情,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季梨唇角也跟着耷拉下去。
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可以和陆离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唉,她现在好像一个利用完人就不要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