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式教堂圆而厚重,上空偶尔掠过几只鸦雀。教堂内一条红玫瑰花瓣地毯从门口迤逦到讲经台,阳光透过尖拱窗的彩色玻璃映下,橡木座椅上泛虹彩。
宾客满席,人头攒动,等待新郎新娘的结合。
然而新娘迟迟未到,新郎铁青着脸,不顾神父异样的眼光站到台上,高声宣布婚礼取消。
满厅宾客瞬间沸腾。猜测、感慨、议论、谩骂,没有人不对这次离谱的婚礼现场发表意见。
男方林家已经炸锅,林父林母冲上去抓住女方家长叶昕,叶家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叶昕一边安抚林家,一边叫叶斯去找人,秦楚红则试图维持秩序,直到听见林徐佑的一句话,瞬间晕厥过去。
宾客们还不知怎么回事,有凑热闹去找新娘的,有提前退场的,红色花瓣地毯被踩散,婚礼现场一片狼藉。
兵荒马乱的荒唐景中,没人知道,新娘已经到场。
幕布和白纱所隔的旁厅里,罗马柱高耸,连接穹顶壁画。
新娘仰躺在石台上,眼神失了焦点,风掀起帷幕一角,她看见外面宾客走动的脚,浑身僵硬。
原本该坐在女方席席首的男人往她臀部拍了一巴掌,“放轻松。”
“你在......渎神。”
“按教义,我早该死千次。”
“你不怕吗?”
“我不信神,神不杀我。”
她看见自己原本圣白的婚纱沾满尘泥,曳地长纱断裂,飘到远处,可她身上的束缚没有摆脱,他的手仍然掐在她腰上,仿佛在帮助她身上的婚纱禁锢她。
圆穹上有一副巨大的《人间乐园》,少了伊甸和地狱那部分,只剩乐园。乐园里出现最多的植物是莓果,曾有人解读这代表人类追求欢愉的欲|望。
她只能看出这果子鲜艳饱满。
画面颤抖,莓果簌簌掉落,落入溪流,顺着不死水流向未知的海域。
她紧绷着向一旁转头,脖颈间一条软骨高高突出,撑起薄透的肌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不知为何开始呜咽,然后抓紧他的手臂,将指甲嵌进去,试图将他抓牢。
最后,她支离破碎地问:“我在.....我在伊甸吗?”
“......”
“地......狱吗。”
“你在人间,同我,在人间。”
壁画变得模糊而晃动,大概是因为不死水忽然翻涌,蓝色倾倒下来,鸟兽四散而逃,人类纷纷跳出画面,鲜红的莓果被冲刷打烂,最后所有不死水被上帝的白光所收束。
接下来,这幅人间会变成伊甸,或者地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意识不清时,她这样问他。
答案大概在许久以前。
或者就在前几天。
......
那天她被下药,然后成功蹭上叶昀的车,不过他没听从她的哀求将她送往医院,而是将她带去一个独幢别墅。
“......小叔,怎么带我来这里。”下车时她死死抓住车门,腿脚酸软。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跟我来这儿?”
叶昀只回头掠了一眼。
戏谑,好奇,唯独没有愧疚。
他向别墅门口走去,温纵看了眼司机,咬咬牙,跟了上去。
叶昀打开一个开关,满室辉煌亮堂,他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径直朝二楼走去。
温纵到达二楼时,只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还亮着光,叶昀在换衣服,她扶墙走到他门口。
“小叔......”
叶昀并不回头,自顾自进了浴室。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温纵面色红润,眼神迷蒙,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
“床上,还是地上?”叶昀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裹着浴袍,头发湿漉漉搭在眼前。
“......嗯?”
她反应很迟钝,然后蓦然捂住自己的嘴。
刚才那声近乎嘤咛。
叶昀将她从地上捞起,温纵忍不住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然后被丢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