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枯藤老树,看样子,也有个八百年上千年了,上头一截被雷劈过,所以树干并不是那么高,但是很粗。
符惊雪握着赵安岳双手,嘴里快速驱动咒语,忽然间,雷电一闪,暴雨落下,两人贴身躲在树下,赵安岳被江知青一系列操作惊呆了,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是私会吧?也不是。说不是吧?她在干什么?
一套咒术念完,天竟然又晴了,雷不劈了,电不闪了,月亮又出来了。
符惊雪神清气爽,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安岳,“想什么呢,我找你说正事。”
“嗯?你说。”赵安岳被一个美人压在树上,他自认见过风流无数,但也没见过这么会撩人这么风流的,他将一个小苹果放在江雅安手掌心里,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你吃,吃了再慢慢说。”
“好,我走半天,刚好也渴了。”现在这年代,吃个苹果都要偷偷摸摸,吃个梨也是千难万难,符惊雪真的觉得够够的了。她咬一口苹果,品质不错,很脆,也甜,她侧目,小声来了一句:“咱们走吧。”
“私……奔?”赵安岳头都大了,他感觉江雅安有点邪气,说她什么都不懂吧,她还懂私奔。你说她什么都懂吧,她难道不知道,没有手续,他们哪都去不了啊!
“切!猪脑子。”符惊雪正要给赵安岳上上课,就见乔霜至拿着个手电筒上来了,她动作不快,但手电筒照人,赵安岳正要闪避,符惊雪道:“没用的,她已经看见了。”
果真,乔霜至爬上山的时候,江雅安一边吃苹果,一边叉着腰,看着她,“干嘛呢,有事找我?”
靠,恶婆娘,恶人先告状,你自己不清白,和男知青拉拉扯扯,半夜私会,还敢恶心我?乔霜至腰一叉,正准备起范儿,开始干仗,就见赵安岳从树后面转出来了,他说:“是找我?”
这尼玛!乔霜至真心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刚刚真把她劈了也好,半夜看见这些东西,辣眼睛。
符惊雪也懒得管她来干嘛,说了句:“你喜欢赵知青啊,半夜跟踪他?”
“我呸!”乔霜至是个灵醒的人,她是觉得赵安岳人高马大,手里还有很多票,她是想跟着蹭点肉吃。天知道他半夜三更和姓江的私会啊!早知如此,她也不会半夜出来寻人。“我是听见打雷,半夜你在外面洗衣服,怕你被雷劈,出来看一眼。”
“那你真会看啊,看了千里目,找我找山上来了?”
江雅安笑吟吟的,乔霜至撇嘴,“不是我一个人来的,陈队长也来了,我先找到你们,我这就通知他。”
赵安岳和江雅安又对了一个眼色,陈窈川也来了,那他听到了多少?
乔霜至先来是不可能的,陈窈川土生土长的红旗村人,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不可能走在一个女知青后面。且乔霜至爬上山弄出这么大动静,但陈窈川不会。
符惊雪心里想的是,完蛋,伪君子不会在背后使坏吧;赵安岳也是男人,他却觉得,陈窈川是不是对江知青有点意思。今天的事会不会曝光,被捅出去,得看江知青的了。
三人在山上大眼瞪小眼,乔霜至也搞明白了,今晚上她是被陈大队长当刀子使了,陈窈川看上了江雅安,却不肯明说,这是安排她出来搞破坏呢。
大家都搞明白的事情,符惊雪自己毫无察觉。下山的时候,赵安岳不做声,乔霜至却是忍不住了,她说:“江知青,我和你说个事儿。”
“嗯,你说。”江雅安想着要走,却不想得罪所有人,要走,也是需要帮手的。
“那我就直说了。”乔霜至站定了,她说:“其实我不管你和赵知青是什么关系,今晚上你们约上山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嗯,那多谢你。”江雅安也不是傻子,她说:“以后我们吃肉,都带上你。”
各有所需,各有所求,正好。
乔霜至也挺满意江雅安会做人的,于是又多加了一句:“我怀疑你们晚上上山的事情,陈队长也知道。所以将来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别栽到我头上,我没必要,即使将来传出风凉话,也有可能是陈窈川说的。”
这话就很明显了,赵安岳心里有数,估摸着陈窈川是不是看上江知青了。乔霜至更直接一点,一刀切入,她说:“其实我还能送你一个办法,堵住陈大队长的嘴。”
“什么?”江雅安是想着要走的人,堵不堵住陈窈川的嘴,她其实没那么在乎。但是她要走,现在还没走,那现在就要安全,要安全且安静,如果陈窈川能闭嘴,那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大家都安逸。
乔霜至喘一口气,江雅安递出去一块牛肉干,下午没吃完的,乔霜至在月色下看了肉干一眼,就没喘气了,直接道:“陈窈川肯定是看上你了,不然不会半夜出来寻人,他也肯定是看见你和赵知青在一起了,但他不愿意说破,他故意叫我来就是搞破坏的,一个是警示你们,叫你们不要越轨。还有一个意思——”
赵安岳粲然一笑,接道:“还有一个意思,他是想让江知青主动去找他,承认错误,这样既不伤大家的名声,也不伤他的颜面。”
符惊雪是什么人,如果今天的人换成江雅安,那肯定是能如陈窈川所愿了。但她符惊雪——
只等乔霜至一开口,符惊雪就明白了,她起先没想到伪君子是对江雅安有了意思,她原先只想着要避开叶宋,村支书那个侄子。却没想到前有狼后有虎,敢情后面还有一个等着她呢。
“他休想。”
符惊雪站在月色下,对着面前两个人,说:“乔霜至,看你也是喜欢吃肉喝酒的人,也挺痛快,我今天问你一个问题,只问一次,你想不想走,还是想当知青,十年二十年生活在这里,嫁人生子,落地生根?”
靠!这女人!赵安岳简直想捂江雅安的嘴,她怎么又来了!这什么环境,能由她这么张嘴就来,胡说八道?
乔霜至抿着嘴,面色很严肃,她看了赵安岳一眼,回道:“能走谁不想走,谁喜欢在这里耕地砍甘蔗,谁不想在家睡觉看电视,像个阔太太一样,白天喝牛奶看报纸,晚上吃肉坐沙发。可有这个条件吗?谁有这个条件?我但凡有一丁点办法,我也不会下乡的。谁爱做建设谁做,我反正做不好建设,我只想穿绸缎吃肉,我想吃肉!”
“啪”,江雅安忽然间的一拍手,把两人吓了,赵安岳赶紧拦住她,“别再胡说了,你们要是被检举揭发,要出事的,都别再说了。”
“我有办法,”江雅安摸了一下头发,“我有办法。”
今晚月色稀疏平常,谈不上月明星稀,更谈不上月色撩人璀璨,但赵安岳和乔霜至觉得江知青今晚上是不是被狐狸精上了身,怎么那么迷人,那么好看。
“我明天就不下地了,我去公社开拖拉机,整个公社就一个拖拉机,我会开,我还会修。赵安岳家里有钱,他去筹钱买车票,我们坐火车南下,去福建,我们偷渡去台湾。”
“靠,那是要被枪毙的!”乔霜至有点手抖。
“你怕什么,你死就死了,你要是不死,就要在这里不死不活,等死!”江雅安道:“也未必要去台湾,还有一个地方,香港。你们敢去吗?”
其实香港和台湾的难度差不多,去福建的话,不需要边防证,但偷渡台湾被弄死的风险系数很高。
这年头,去台湾是大事,用命也难博。
去香港的话,没有那么困难,但需要一张边境证,要不然去不了深圳。
“深圳有条街,中英街,另一边就是香港,归英国管辖。”也不知道江知青做过多少功课,或者想过多少次要偷渡,才会弄得如此清楚。
乔霜至顿了顿,说:“富贵险中求,死不死也就这样了,我反正当不了农民,这一世也不想再当什么农民。我他妈的豁出去了,跟你干,江雅安,死了活了,我都不怪你,真死了,就当下乡被人整死了,也就那么回事。”
赵安岳被这两姑娘震得难以回神,原本一个江知青已经够胆大的了,敢半夜叫他上山,又压着他在大树上,抱着他。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脑子里竟然想偷渡台湾,这是个叛..国.罪啊!现在又来一个,乔霜至,吃口肉想疯了,至于吗?
赵家有钱,吃多少肉都能搞出来,但不痛快,只能偷偷摸摸地吃,想牵女孩子的手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牵,赵安岳看了江雅安一眼,他想娶她,有点喜欢她了。
胆子这么大的女孩子,他也不能没表示,于是终于松了话头,说:“这些都不难,边境证咱们刻个萝卜章,想盖几个盖几个。介绍信也他妈的不要了,我们自己刻,想盖几个盖几个。但你们要想好了,这一走就没有回头路,再也回不来了,没有好日子过,你们能忍受失败后被..批..斗被关押的日子吗?能吗?”
“那就要快,都别犹豫,找个由头,咱就不回来了。”赵安岳毕竟是个男人,脑子好使的男人,他说:“陈窈川盯江知青太紧,一天盯个四五回,我和乔知青都好走,我怕江知青被缠住,脱不开身。”
乔霜至脑子也转得飞快,关键时候,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说:“陈窈川不是喜欢江知青吗,那就给他点甜头,麻痹他,他吃了甜,就不会想再盯那么紧了。”
这其实是个好办法,色...诱,赵安岳现在想弄死陈窈川的心都有了。自己要的女人,他一个姓陈的乡下人,想的美。
“雅安不愿意的话,我来解决陈窈川。”男人,做男人的,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去色...诱另一个男人,又不是演戏,西施和范蠡。
赵安岳正在自比范蠡,范蠡有钱,他也挺有钱的。
符惊雪破了咒,现在灵气渐渐又回来了,她捏了捏指尖,觉得陈窈川没那么简单,便同赵安岳道:“你回去就雕萝卜章,多做几个证,香港不行,咱们还走台湾。那个陈大队长,我亲自去会会他。”
陈窈川其实气的要死,他上山找她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把赵安岳压在树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主动的,她在投怀送抱。
几根甘蔗被他削了又削,一瞬间想起上辈子的江雅安,与他夫妻多年,都没给过几个笑脸。一下又想起现在的江知青,一天之内,不知对赵安岳笑了几回,还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假装吵架。
他眼睛是瞎的吗,他陈窈川就这么瞎,这么愚蠢,这么好糊弄?
他心想,他果真是瞎的,怎么会看上一个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