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眼中,宇文倾就是朵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花,只有当年和他同在京城的谢缘才知道,宇文倾就算是朵花,那也是满身花刺的花。
事实证明,谢缘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算错了一部分。
拓叶族,某座不起眼的竹屋。
宇文倾刚睁眼时眼前一片浑浊,渐渐的能看见一点点光亮。他想从床上起来,手肘刚撑住身体,冷不丁就跌回去。
刺啦!
宇文倾的小臂上顿时多了一道伤口,血腥味在房间里逐渐蔓延开。
这座竹屋是京雅的旧舍,鲜少有人来,自从之前拓叶族有人趁着夜色打算进来杀了骆加宥,京雅就让两人住到了这里。
烛火在不远处亮起,氤氲的光照亮了竹舍中小部分区域。烛台前站了个人。
骆加宥剃掉了一圈络腮胡,头发不再乱糟糟的,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一张成熟男人的脸。
那是宇文倾熟悉的脸。
骆加宥拿着烛台过来,黄光使得宇文倾脸上带了几分血色。
“醒了?”骆加宥瞥见他小臂上的伤口,皱眉,“怎么弄的?”
宇文倾把手收回来,淡淡道:“无妨。”确实无妨,只是道小伤口,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
但骆加宥紧皱的眉峰仍旧没有松开。
宇文倾见他脸色紧绷,眼眸微低,狭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遮住了瞳孔中不知名的情绪。
半晌,他伸出没受伤的手。骆加宥见状立即上前扶过他小臂,冷不丁瞥见青年满身红痕的锁骨和脖颈,眸光深沉。
宇文倾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只说:“我要沐浴。”
骆加宥先是小心扶他下床,眼见着宇文倾走路不太稳当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抱到椅子上坐好。之后才轻声说道:“我去烧水。”
说来怪异,骆加宥与宇文倾是被扣押在拓叶族,相当于半个俘虏。
可此番看来,骆加宥能行走自如,宇文倾更是过上了以前做皇子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宇文倾本来一直坐直,骆加宥一走当即无力趴在桌上,无奈苦笑。
谢缘对宇文倾的看法是对的,他是个处于困境都能算计别人的人。
从拓叶族那个“登徒子”潜进他房间开始,他就有意让骆加宥知道此事,男人本来不是个莽撞的性格,只是被他言语刺激罢了。
族人受伤,京雅当然不能不管不顾。但她是个聪明女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扣押骆加宥。
是他去找了京雅,用了点儿交易,让京雅冒着与北漠撕破脸皮的风险,搞出了这么一出戏码。
宇文倾皱着眉稍稍按了按腰,难言的酸痛蔓延开,他脑子昏得厉害,只好闭上眼。
他的本意,是自己正常回到北漠,让骆加宥老老实实在拓叶族待着,待到明年二月。
谁知,临出发的头天晚上,“登徒子”的家人摸进了骆加宥的房间,打算把人杀了一了百了,骆加宥当时被绑在房间。
一番折腾,引起他毒发至昨晚,错过了回北漠的时间。
宇文倾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之前在水榭台,明明有机会能摆脱骆加宥,谁知这人居然跟到了沙漠中;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却又莫名其妙被搅黄了。
嘎吱一声。
骆加宥推门进来,端着热水。他先是朝宇文倾柔声道:“再等等,我把水温调好。”
宇文倾看着他毫无怨言地做着这些事情,心道:这就是老天都在帮他的原因吧。
屏风后面已经升起了腾腾的热气。
骆加宥把人抱进去,规规矩矩地给人脱衣服。宇文倾的衣裳料子极好,而且偏薄,轻轻一扯就开了。
骆加宥的手默默收紧,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宇文倾突然一抖,吓了骆加宥一跳:“怎么了?”
方才骆加宥的手碰到他小腹,他下意识地回忆起毒发时的痛苦,一时没忍住。
思及此,宇文倾自嘲地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也成了杯弓蛇影的人了。
“没事。”宇文倾淡淡道,“手老实点。”
骆加宥:“······”他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一番收拾后,骆加宥搂过宇文倾的腰,语气轻快问:“阿卿,我们今日回北漠吗?”
昨晚,骆加宥确定阿卿还爱着自己,也接受自己。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难掩开心。
宇文倾没看骆加宥:“嗯。”
京雅本就是受人所托,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两人回到北漠族后,从族人处知道了这几日族中是什么情况,当即马不停蹄地去见谢缘。
谢缘正对着傅行辞苦口婆心:“族长,医者说这几日忌辛辣。”
傅行辞摇头摇得像个三岁孩童:“不要。”
谢缘沉下一张脸:“你不听我就让乔刑将你绑在床上!”
乔刑不一定打得过北漠族长,但傅行辞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谢缘的脸色,乖巧地放下碗。
敲门声响起。
谢缘大喜过望:“是林倾回来了。”一开门,倒把他吓了一跳。
青年惊讶地瞪大眼睛,紧接着面露担忧:“怎的几日不见,消瘦了这么多。”甚至连额间自带的红云胎记都黯淡了许多。
宇文倾平和地笑,避重就轻:“确实是好久未见了。”说完又转身道:“有点冷,能帮我回屋拿件外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