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雨水倾倒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谢缘不由得抬头望天,依旧是乌云密布,仿佛上天要把这些年来亏欠沙漠的雨水在今日尽数返还。
轰隆!电闪之后是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
乔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去看谢缘。后者抿着唇,眉峰紧皱,闻声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这雨,太大了。”
这么大的雨,还在打雷,傅行辞在的那个地方有地方避雨吗?
谢缘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他对北漠族长的关心,早就超出了应有的范畴。
万幸的是,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很久,亥时刚至雨便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总算松下一直紧绷的心,吉马跑到之前那个小女孩身边去小声地安慰她。
乔刑茫然地看了眼天色,思及房屋基本都被毁了,一下子无所适从:“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群人眼巴巴地盯着谢缘。后者一一扫过众人。现在怎么办?
谢缘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到那条河边去,但他不能,这里的老老少少都需要照顾。
谢缘沉吟片刻,吃下药后伤口疼好了很多:“我们去拓叶族。”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傅行辞和其他十二人都在那条河边,现在族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准确的地点。
就算他真能狠心抛下一切,他也去不了傅行辞身边。
当务之急还得先安顿好族人,万幸拓叶族如今有京雅坐镇,勉强能有个住处。
北漠族人向来对族长十分信服,连带着对族长信任的夫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骆驼和马匹基本都被傅行辞带走了,如今谢缘只能带着一群人长途跋涉。
一阵夜风吹过,谢缘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沙漠的夜晚很冷,仿佛从炎炎夏日径直来到了冬天。
谢缘冷不丁想起之前在边关时傅行辞宁可在城中住一晚也不愿意夜晚进沙漠。
更何况刚下了雨,脚下的沙子湿软,一脚下去就撑不住往下陷。
谢缘好歹是个成年男人,又有乔刑在身旁,这点路倒也不是走不了,但身后的北漠族人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马谦的新儿媳叫云儿,年方十八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马家的儿子孙子都跟着族长出去种树,现在只有云儿搀扶着马谦。
“云儿,别扶我,我能自己走。”马谦颤颤巍巍地往后指,“去背百家的小闺女。”
百家只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她抱着孩子就牵不住闺女,这会儿都落到队伍最后去了,还是得亏吉马一直牵着。
谢缘恰好听见这些话,脚步不由得一顿:“乔刑。”
大山现在在后面背着一个孤寡老人,腾不出手。
乔刑有些犹豫,他是少爷的侍卫,首要任务自然是要保护他家少爷。
“没事,去吧。”
乔刑只得快步往后走,弯腰把小姑娘背起来。她母亲在旁边一直道谢。
谢缘微微弯了弯嘴角,忽地发现远方出现一片火光,心头猛地一跳。
此时亥时已过,连沙漠的商贾都休息了,怎么还会有人?
火光越来越近了,谢缘眼神好,定睛一看为首的是个极熟悉的身影。
傅行辞!
他骑着高头大马,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中奔驰,一手举火把,一手拉缰绳。依稀能瞧出略显狼狈的衣衫,身影慢慢拉近后,谢缘禁不住呼吸一滞。
他听见身后有人认出了傅行辞:“族长,是族长!”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喊声。
这是去往拓叶族的路,他们在不同的地方,身边各自担着责任,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绯云在谢缘面前停下,傅行辞一个箭步上前眼神紧紧地盯着谢缘。
青年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目光中满是温柔与笑意,他往后一指,开心地笑道:“族长你看,一个都没少······”
傅行辞再也忍不住,猛地把人抱进怀里!
平心而论,谢缘不喜与人接触得太近。这是父母,家族,自幼耳濡目染的规矩教给他的。
父亲教他“君子之交淡如水”,教他“见人未可全抛一片心”。
但此刻,这些通通不作数。
傅行辞小心地避开谢缘的伤处,男人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谢缘脖颈处,
他的怀抱很温暖,几乎在瞬间烧净了谢缘从大雨到现在所有的寒冷。
他听见傅行辞对他说:“对不起。”
谢缘默默地闭上眼笑了笑,不语。
他缓慢抬起手主动环过了傅行辞的脖颈,回应了他这个无缘无故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