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带着他重新找回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天光明媚,白云不紧不慢地飘荡。
他晕乎乎地醒来,金星在眼前打转。他隐约记得自己因为意外掉落到了一个星球上。
“这是在哪儿?”他感觉风从身下吹过,脚下空荡荡的,腹部被硬邦邦的东西膈得生疼。
正迷茫之际,他听到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大佬,传送系统故障,把我们弄到荒郊野外了。不对不对,这里好像不是元启星。要怎么办啊?”999上蹿下跳地说道。
“吵。”
嘭——
“呜呜呜,又惹大佬生气了。”被元莫浅一甩甩到树干上的999泪流满面。
粗壮的树干咔嚓一声,裂了。
整棵树直直地向下倒,眼看着就要落到大佬身上,剑光一闪,树干被拦腰截断。
“怎么还有个人在树上?”999因为树干上突然掉下一个人而吓了一跳。
“谁?”元莫浅冷冷地责问。
他着急地站起来,手心朝外地举在胸膛前,几乎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是你救了我,我没有恶意,刚才我好像卡在树上了,如果不是你,我就…真的很感谢你。”
“退后,你从哪儿来的?”发觉他离元莫浅很近,999立刻警觉地朝他比划了几下,努力地把他往后赶。
“我,不太记得了。”他按了按自己的脑子,记忆却混乱得像理不清的丝线。
999认定了他不怀好意,护犊子似的不让他靠近半步,“那你叫什么?这总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元莫浅,眨巴着深灰色的眼睛,想让对面衣袂飘起、姿容清冷的人接收到他的真诚。
元莫浅转身带起一阵清风,落叶飘散,独留下他呆愣地望着那笔直如寒松的背影。
不过片刻,他没有意识地抬起脚,跟着早已飞走的心,尾随了上去。
999紧紧跟在元莫浅身后,突然看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它悄悄观察了一下大佬冷峻的侧颜,发现他并不在意。不行,它必须把后面那个家伙解决掉。999自以为不声不响地后退了几步。
它退到了和那人平行的位置上,佯装客气地说,“我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们?”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意料之中的拒绝,999也不气馁,一边跟着元莫浅的步伐,一边继续劝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家里人肯定会担心你的,对吧?实在不行,我把珍藏多年的药丸给你,包治百病,说不定你的记忆就恢复了。你就别赖上大佬了。”
“他叫什么?”
“元莫浅啊。”999想当然地脱口而出。
“哦。”他低着头继续一声不吭地跟着。
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被套话的999整个统傻了。
后面的事就更让它傻眼了,那人像个海螺姑娘似的帮元莫浅做这做那的,直接把999的位置顶替了。
他捧着几颗饱满的李子,细心地擦拭后递给元莫浅,还露出腼腆的笑。
咬牙切齿好几天的999握着拳头,冷眼看着他,恶狠狠地瘪嘴嘀咕,“大佬才不会吃呢。”
没想到元莫浅伸出手接了过去。
999气急得都要乱码了。
他咬了咬舌尖,脸红红地想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有话就说。”元莫浅找到一处地方突然止住了脚步,眼角微阖,点缀的那一抹红似乎活了过来。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您能赠予我一个吗?我不想糊里糊涂地活着,连名字都没有。”他没有说的是,他更不想被元莫浅忘记。如果有一个名字,大概能被记得久一些。
元莫浅漆黑的瞳孔闪了闪,瞥见手里的李子,随口说了句,“李寻卿。”
“李寻卿…真好。”他喃喃,笑里带泪。
泪水滑落,李寻卿几乎要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了。
“李老师,你没事吧。”小个子抱歉地扶起似乎突然魔怔了的李寻卿。刚在开采场里遇到李老师的时候,他灰头土脸的,以至于没有人认出他来。
“元…老师?”李寻卿眼里只看到了那个灼灼如华的灵魂,即使他如今在一个普通的身体里。
李寻卿蠕动着嘴唇,酸涩从眼角晕染开来。他等待着这个气息实在太久了,久到眼前的这一切仿若虚幻。
“唉,怎么又是你啊?”走过很多世界,999对李寻卿还是印象深刻。与从前相比,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眼里却刻上了一抹旁人看不懂的沧桑。
“我好想您。”李寻卿脸上的表情在喜怒哀乐之间来回变换,最终化为了一句短短的话,只是情长。
当年在元莫浅离开这个星球后,他虽然失落但总相信自己能找到他。从长座星到元启星,无踪无寻,他心里的那一簇凤尾兰慢慢地枯萎。
“久不见,安好。”大抵是对方眼里的光过于刺目了,一向不愿回首过去的元莫浅颔首示意。
世间最好的良药不过一句重逢后的“安好”。
凤尾兰绽放如初。
“咿。”李寻卿如同完成夙愿般地闭上眼睛。
坚硬如铁又几乎透明的巨大翅膀突然从他的肩胛骨处迅速张开。
“大家后退。”地瑞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很多人迅速从机甲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走远,被李寻卿一下子甩在了地上。
“我出不去,谁来救救我!”正好倒在李寻卿旁边的何又立疯狂地砸机甲,却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咿——”李寻卿歪了歪头,被何又立的大喊大叫吸引过去,却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出不去,啊!!”何又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李寻卿烦躁地踩了一脚。
半个机甲硬生生地变成粉碎,何又立却侥幸地逃过一劫,他顺势滚了出去。数颗透明的晶体在空中划过几道亮光。
“你扔的是什么?”地瑞泽拎起了趴在地上仍心有余悸的何又立。
“没什么。”他哆嗦地站起来,腿还是有些发颤。
有些人在学院里还能洋洋得意,真遇到了实战,简直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