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训基地吃的一个月的苦,可能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到了下午,已经一点儿太阳光都看不见,渐渐地,空中慢慢出现了颗粒状的声儿,窸窸窣窣撞着宿舍的玻璃窗。
陈叙阳坐在宿舍里,巴巴地看着窗户外面,像小鸡思念远在千万里的母亲,还忧伤地叹了口气:“唉……”
很是应景。
吃午饭时他们就收到了来自总教官的消息,说今天下午没有任何任务,所有人把宿舍里的被子叠好放在床上就行。
也不需要豆腐块,能叠成形就行。
一帮人无所事事,开始把带过来的零食都吃掉,江昀零食带得最多,吃一样分一样,没几分钟就把吃的全部分光了。
窗外的颗粒声越来越大,感觉有石子往窗户上砸似的,让人忽视不了。
胡斌杰往外瞅了一眼:“我操。”
“下雨了?”林楷手里正吃着一根香肠,听见胡斌杰这个带点惊讶的声音,转头问。
“下雪了。”
陈叙阳本来还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头差点撞到上铺床板,他鞋也没来得及穿,光脚跑到窗户边趴着。
“我靠!”他大叫道,“真的下雪了兄弟们!”
他这一生惊动整个二楼的宿舍,其他班的学生也全部挤到窗户口看。
“我的妈!真的下雪了!”
“下雪了?手机天气说市里还是大晴天呢!”
“茗州几年没下过雪了!快让我拍下来!”
一窝蜂的学生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赏雪,林楷就站在柜子边,远远能看到后山的树上被雪薄薄覆盖了一层,山鸟不见了,耳边只有细杂的颗粒声。
林楷看着看着,垂下眸去,把手中的零食垃圾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
“几年没见过雪的南方狗,不应该很喜欢雪吗?”江昀突然说,“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看?”
林楷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没去吗,南方狗。”
江昀笑了起来,拿了一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热饮递了过去:“我不是很喜欢雪。”
热的阿萨姆,不知道江昀什么时候到小店老板娘那儿去买的。
“那太巧了。”林楷也没客气,接了过来旋开盖子抿了一口,温热的奶香味在口腔里炸开,“我也不是很喜欢。”
这场雪下的很大,真如鹅毛一样,天边玄乌色的云横盖着,对面的那一栋楼,每一间宿舍苍白的灯都开着,里面的学生也都和他们宿舍的人一样,全部都聚集在窗边,跟雀巢里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一脸好奇地往外张望。
下午车来的时候,大家把迷彩服和帽子都已经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上,等待着下一批学生来接受摧残。
也不知道会不会洗。
大家和刚来的时候一样,一起站在操场上,只不过第一天是大雨,今天是大雪。
林楷一手拿着江昀的零食袋子,另一只手抱了一件江昀的外套,一脸烦躁。
这么个大冷天他居然就穿了件大衣,里边儿是低领的毛衣,下半身脚脖子都露了出来,冷白的肤色一大截,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西北风。
江昀笑着跟在他后面拖着两个人的行李箱。
“林楷你这脸色……”陈叙阳看着他,“你杀人了?”
“我杀你了。”林楷一脸不爽。
陈叙阳直接懵逼,再看看林楷身后的江昀给他使了下眼色,大抵是暂时不要和林楷说话。
陈叙阳问:“昀哥,他惹你了?”
江昀摇摇头:“我惹他了。”
陈叙阳觉得可能自己聋了。
学委惹校霸,校霸还没生气?
“一年级二班,车来了。”
江昀用肩膀碰了碰林楷:“走吧。”
鹅毛雪落到他们的头发丝,久久不化,林楷的脸色不太好看……应该说是有点别扭,他把手上抱着的衣服抖了抖,丢给江昀:“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上去。”
江昀刚把行李箱到车里去,腾出一只手接住,又一个反手把衣服兜在林楷头上。
在林楷伸手把衣服拽下来的一瞬间,江昀勾着林楷的肩膀把他死死圈在自己胳膊里边儿:“你真想冻死了吧,不准拿下来,改天儿回学校感冒了我不会再陪你去校医院。”
陈叙阳:“……”
胡斌杰在他后边拱了拱他:“干嘛呢,不上车?”
陈叙阳放好行李上了车,默默去了最前面。
他还是聋了吧,林楷已经不是跟他天下第一好了。
新欢夺旧爱。
大巴车把这一筐人一车一车送走,走的时候,大门口的教官依旧像刚开始迎接他们的时候一样,在门口分别站成了两排,笑着跟他们挥挥手。
林楷一眼就从里面发现了宋教官,瘦瘦高高的个子,应该算是教官群中最显眼的一个。
“宋宋我们走啦!”有人开了窗喊道。
宋教官乐了半天,佯装生气地指了指他们:“没大没小!”
林楷正看得想笑,江昀越过他敲了敲车窗,宋教官看了过来,江昀抛了个飞吻过去,挺认真地说:“谢宋教官不罚之恩!”
就是在感激当时他们四个人去后面“坟山”的探险。
宋教官笑了笑,食指抵着嘴唇做了个“嘘”的姿势。
这些宋教官都帮学生们瞒着总教官没有上报上去。否则知道的人越多,他们这顿罚必定逃不了。
军训之后,学校大发善心,把学生们集体赶回家休了五天假。
这趟一个月旅程的军训实在太摧残祖国的小树苗,林楷直接在家活活躺了五天,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其他时间一律在床上,浑身肌肉酸痛。
直到五天假期的最后一天,林楷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缓过来点儿。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林楷一觉睡醒,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搁在一旁的手机微信电话响了,林楷拿过来瞅了一眼。
居然是江昀。
“喂。”林楷声音带着哑。
“哎,怎么这么有气无力呢。”江昀听见他这个声音直接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