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气温非常低,那阵冬雷响得也很反常,还有林楷握着的手也很反常。
林楷握住那只苍老的手,感觉现在牵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从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是自己不对劲。
他的手指非常凉,而且手心出虚汗,就算陈叙阳打着光,他也觉得非常非常冷。
恍惚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被人反锁上的门,散发着冷气的带着血的瓷砖,地上的碎酒瓶,还有在柜台上面仅有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家里都是被人撞过的痕迹,像是有人揪住另外一个人,恶劣地往墙上、地上、门上撞。
还有从头浇到脚的水声,和这边的冷风一样刺骨,如游丝一样钻进他的骨髓里去。
林楷把这些片段从脑海里扔出去,他看着脚下的土堆和四周成片的、就像一个个笔直的教官的树,心愈发冷了。
更可怕的是,这时候耳边真的有一声可怕的婴儿哭声。
气温骤降。
小伙伴失踪。
婴儿哭声。
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
……一样一样居然都对上了。
四个人以一种奇异的默契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是谁让你们来这边的!!!”
耳边突然炸起一阵惊雷般的怒吼。
四个人再也忍不住了,齐齐尖叫。
“我操!!”
“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林楷松开那只手,也跟着他们开始抱头逃窜。
但是前有坟后有鬼,他们再逃也不敢逃到哪儿去,只能原地跳脚。
“叫什么叫!所有人,立正!”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鬼还会训人……
训人?
四个人瞬间静止。
刚刚那句话浑厚无比,中气十足,显然就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陈叙阳猛地回头:“宋教官?!”
“我靠,那江昀呢?”林楷问。
宋教官瞅了他一眼。
“这儿呢。”江昀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说。
还有点儿憋笑的意思。
林楷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真不是,宋教官站我后边儿的时候我也愣了会儿,然后他让我别出声的。”江昀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把锅扔给了宋教官。
一群人又是惊吓又是松口气,心情跟坐着跳楼机似的直上直下。
宋教官没跟他们多讲什么,几个人也不想在这种是非之地多留,跟着教官连滚带爬回去了。
国防基地只剩每栋楼的走廊灯还亮着,还有五个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挨训。
“都疯了吧,”宋教官已经气得不想吼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宿舍不隔音怕吵着其他人,“这么晚去后山自寻短见吗?”
“报告教官。”陈叙阳说,“我们错了。”
“废话,没人夸你对。”宋教官说。
几个人憋着笑。
“后山传闻都吓不着你们是么,这么喜欢撞鬼?”宋教官说,“这山都被你们传成什么样了,都没点数,非不信这个邪。”
天边隐隐有下雨的趋势,宋教官打算赶紧训完放这几个倒霉蛋回去。
“嫌冷风吹得不够是吧,脑仁疼不疼?”宋教官挥了挥手赶人,“赶紧回去睡觉,今儿这个点不罚你们了。”
“报告。”陈叙阳又说。
“讲。”宋教官说。
“后山那传闻是真的吗?死过人是真的吗?是坟山也是真的吗?”陈叙阳一连串地说。
“真个屁,没有坟没有鬼,没有传闻!”宋教官说,“你去了一趟你死了没?”
如此直白的话把陈叙阳吓愣住了。
“报告,那我们看到的坟是什么?”赵飒举手。
“谁跟你们说那是坟?”宋教官问。
“一堆一堆的无名坟啊。”赵飒说。
宋教官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复杂:“谁告诉你那是坟?”
一群人突然沉默。
“不是吗?!!”
“……不是。”
宋教官挺无奈地扶额:“这座山之前本来建造低碳的,上面说有人要在这儿搞一片杨树林。”
“杨树林……”林楷喃喃道,“操,那不是一个口红牌子吗?”
“噗。”江昀没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