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一妍一听,眼泪瞬间收回去,雨过天晴,喜笑颜开。 舒槐没勇气破坏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只好叹了口气,又驶离周时泱的小区。 一路上,舒一妍叽叽喳喳了个没完。临了快到舒家大宅的时候,她一拍脑袋,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时泱哥哥,你是在和我姑姑谈恋爱吗?” 舒槐:“……舒一妍,你给我安静一会儿。” 自家姑姑很少这么严肃,舒一妍一撅嘴,有些不服气道:“姑姑,你凭什么不让我问呀!我从来没在你车上看到过别的男人,所以关心你嘛……” 哟,年纪小小竟然还知道这回事了。 舒槐有些哭笑不得,从后视镜里瞅了她一眼,正色道:“你时泱哥哥可比我小,算是我弟弟,不是什么男朋友。” 谁料到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转过头,道:“不是的。” “什么?”舒槐一心两用,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年纪比你大。”周时泱缓缓道,“我一月,你十二月。” 一个头,一个尾。 舒槐下意识咽了下喉咙,不知道说什么。 后座上的小姑娘一听,“哎嘿”地惊呼一声,乐了:“姑姑,这个意思是不是,你就是和时泱哥哥在谈恋爱呀?” 舒槐:“……” 她发现她这个侄女今天脑瓜特别伶俐…… 不,傻逼。 “没有。”她沉着否认。 周时泱含着笑看她一眼,又转向后座的舒一妍:“妍妍,你叫错了。” “什么叫错啦?” “如果我和你姑姑在谈恋爱,那你应该叫我时泱叔叔,而不是哥哥。” 还真别说,今天舒一妍的脑子就是格外伶俐,周时泱一点拨她就明白辈分不对,脱口甜甜地叫了声“时泱叔叔”。 周时泱笑眯眯的,没应,但也没解释别的话。 舒槐一个眼风扫过去,他只无辜地耸了耸肩,意思是“我都说了是如果了,她要误会我也没办法”。 小姑娘面前,舒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作罢。 她顶着满脑子魔幻的问号,将车倒入车库。车还没停稳呢,小姑娘又在后座语出惊人。 “姑姑,我都想好了。” 舒槐不理她。 “你一定要和时泱叔叔谈恋爱啊!”舒一妍趴到驾驶座椅上,靠近舒槐的耳朵说悄悄话, “我想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家里管了好多明星,如果我拿时泱叔叔的签名照到班上,根本没什么好炫耀的嘛。可是,如果姑姑你和时泱叔叔谈恋爱了,我就可以满世界炫耀我姑姑很厉害,连这么帅的时泱叔叔都泡得到手啦!”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轻,事实上,离得这么近,副驾驶座位听得清清楚楚。 周时泱勾了勾唇,假装没听到。 舒槐心里都快憋得吐血了。 什么泡不泡得到,年纪小小,这种话都是和谁学的?! 她在后视镜里看了舒一妍一眼,小姑娘一看这阴测测的眼神就知道不妙,乖乖趴在座椅背上,不敢说话了。 “舒一妍啊。”舒槐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慢悠悠道,“你爸妈最近挺忙的吧?是不是都不知道你换了那个小同桌的事?” 糟了!舒一妍吓得一缩脑袋。 她喜欢班里那个盛天宇很久了,小姑姑是知道这事的。她才软磨硬泡老师,让她答应自己换到盛天宇身边的座位去,如果小姑姑一告诉爸爸妈妈,这事就全泡汤了! 舒一妍连忙朝后视镜里的舒槐做了一个求饶的鬼脸。 舒槐眼里透露出一点威胁的意思,满意地点点头。 舒一妍终于乖乖闭嘴。 周时泱注意到姑侄俩的小动作,只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下了车,等舒槐把钥匙扔给佣人,让他们帮自己洗一下车的时候,舒一妍悄悄扯了扯周时泱的衣角。 虽然同龄人里自己已经算高个了,可是时泱叔叔还是好高哦! 舒一妍看了一眼远处踩着高跟鞋的姑姑,高跟鞋上是一片纤细的身子,心里颇为担心。 周时泱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妍妍,怎么了?” “时泱叔叔,我和你说哦,我姑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但是她人还是很好的!整个家里我最喜欢和她玩了!哦哦,还有啊,虽然她长得不算高,但是我知道她天天穿高跟鞋,所以看起来也不矮!而且我姑姑长这么漂亮,原来也做过明星的!她还很有钱,一点也不小气,上个月我过生日的时候,还给我送了一把吉他,很贵的!我缠了我爸爸很久他都不给我买……” 小姑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暗示:我姑姑超好的,时泱叔叔你不和她在一起就亏了。 “好,我知道了。”周时泱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会弹吉他?” 舒一妍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没有,我学小提琴的。曾爷爷不让我学弹吉他,说女孩子弹吉他要学坏的。” “为什么?”周时泱有些惊讶。 舒一妍悄悄一指不远处的舒槐,“都是因为姑姑啦……” 她后面的解释还没跟上,舒槐就已经走近了。 小姑娘一吓,把后面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她这么怕舒槐,周时泱有些哭笑不得。 舒槐见周时泱神色异常,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 舒一妍连忙挤眉弄眼,周时泱眨了眨眼睛道:“没什么。” 舒槐遂拉起舒一妍的手,“进去吧。” 谁知舒一妍挣脱开了她的手,一下子蹿到了前面,说:“姑姑我想上厕所我先进去了!”然后就消失得没影了。 她明显是想给两人制造私下相处的空间。 舒槐:“……” 在公司里,她是上司,是老板,是说一不二的舒总,所以她能很好地把握和周时泱之间相处的度。 可是回了舒家大宅,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周时泱说话了。 这里是她家,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几乎不会带陌生的男人回来。 想到爷爷舒景天,舒槐就有些后悔了。 妈的,自己刚才那会儿干嘛鬼迷了心窍似的,非要送周时泱回家?为什么要那么顺舒一妍的心意,把周时泱带回舒家? 她暗自懊悔,觉得气氛也不能一直这么迷之尴尬下去,努力找回老板定位,主动开启一个话题。 “《虚度》的剧本看过了?” 周时泱点点头。 “你演什么?” 这种不是景天投资的小成本电影,合同都是不用舒槐过目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周时泱演什么。 周时泱说:“乐队主唱。” 舒槐讶然:“不是贝斯手?”老婆跑了的那个。 周时泱没想到舒槐也知道剧情,也有些惊讶,道:“我和孟叔商量了一下,觉得这部戏也是一个突破的机会。正好导演一直找不到主唱的人选,就让我去了。” 这听上去怎么像他就是个补缺的。 主唱最后可是要上吊自杀的,他的心理层次最丰富,很出彩,但也最难把握,最难演。 周时泱有几斤几两,舒槐是知道的。她不太相信他能演好这个角色,觉得他充其量就是去做个具有票房号召力的花瓶,就笑笑,没多说什么。 周时泱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舒总以前演过的那个《桂冠诗人》,里面的角色好像和这个挺像的。” 《桂冠诗人》是当年舒槐的成名作,改编的是美国朋克教母Patti Smith的故事,引入本土换成中国背景,倒碰撞出独特的火花,所以当年很是风靡了一阵。 听到这个名字,舒槐有些恍惚:“是么。” 时间太久了,没有人提及,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周时泱继续道:“你当时是怎样找到……” “演绎的感觉”这几个字还没问完,他的话就被人打断了。 “小姐!”有个中年女人在后头兴奋地喊住舒槐,“你回来了!” 两人转过身去,舒槐笑着叫了声:“方姨。“ 那女人面相生得有些老,但围着围裙,整个人清爽干净。此时,她上下打量了周时泱一通,赞道:“小姐什么时候交了个男朋友啦?” 舒槐:“……” 方姨竖起大拇指,又道:“我看这个不错,模样长得真好看呐!” 舒槐:“……” 周时泱:“……” 舒槐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男朋友?” 舒槐整个人一僵。 那个声音慢悠悠地命令道,“转过来,给我看看。” 周时泱先转过身去,礼貌地问了声好。 舒槐才慢腾腾地跟着他转身,叫了声:“爷爷。” 楼梯上站着的老人,眉头皱起,微眯着眼睛,神色严肃。他紧抿着唇,法令纹挤叠出极深的沟壑,让人心生敬畏与恐惧。 正是景天娱乐的创始人,舒家说一不二的老爷子。 舒槐的爷爷,舒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