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易,你要知晓,这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人心如薄纸,既无分量,也无价值……”
“阿易,你要知晓,与人交心需提防,万不可完全信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易,你与别人不同,你有你必须要做的事,你阿爹……”
“阿易,你要懂得……”
“阿易,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态。人固有一死,我死后,你不能悲痛,更不能哭泣,隐匿情绪才是让我最欣慰的,记得了么?”
…………
经常会在这种回忆之中惊醒,每次都会出上一身冷汗,几年的来往,我已然习惯了。
自从阿爹死后,阿娘就变得很是生疏,只告诉我,要将所有的情绪藏起,让所有人都无法猜透我的心思,让人无声息的迷失在你所布下的陷阱中。
就如阿爹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就像阿爹那般韬光养晦。
可我并不喜欢这般的工于心计,我那时只想好好抱一抱阿娘,阿爹死后,她便再没有抱过我。
还记的有次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好似在排斥什么,年幼的我被她罚跪了三个时辰,只因我想去抱一抱自己的阿娘。
寻常孩童最不缺的,到我这儿,成了最昂贵之物。
学的好她只是笑笑,学的不好,就是戒尺。有次她打了我二十六戒尺,生生的将我的手打的红肿。那是冬日,后致使我的手生了冻疮。
我并未哭泣,因为哭泣换来的是更重的责罚。
她把我教的很好,好到我对她的怨她都不曾感觉到。可是怨有什么用。这个世上,只有她是我至亲之人了。
我还是听她的话,直到她生病,病来如山倒,她也不例外。
阿娘已过世将近四年了,我却依然沉浸在那时的悲痛之中,不管内心悲痛成何种模样却还要故作冷漠。
在别人看来,我定是个无情之人。是啊,阿娘便是这般教导的我,做个无情之人,无情之人多无弱处。
可我没有时间去悲痛了,我还有我要做的事,阿娘一直希望我去做的事。
孝帝驾崩,新帝继位,朝中应是正需用人之时。我便令沈林往京城那边散了点消息,只说冯乾山有一女在汴州。
消息只给有心人,而我则在这汴州等。
我有把握会等得到。
果然没多久,沈林便告诉我,府门周圈多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每日在府邸周围转悠,还向周边的人打听我的事情,甚至还想翻墙进院。
我知道等到了,应该不久就会有人寻我。
我却先等到了她。
第一次见她,我便认出了她,她脖颈上的痣,我记得太过于清楚了,估摸着她忘记小时候曾赐予我的恩惠,不认得我。是啊,她连我曾给她做过陪读的事都不记得。
对她,除了幼时被搭救的感激,再无其他。
我请她到府上自是被府外的人看到,不过无大碍,看到也好,正合我意。
得知阿月在她面前胡言一通,使得我好生尴尬,不知所措。
我何时有许多迷妹?我怎不知晓?定是我将阿月那丫头宠坏了。
她在我府上住了许多天,却闭口不提来意,我虽知晓她此番目的,但也不好起这个头。
上禾居到处都有阿娘的残影,阿娘祭日那天,我饮了多久酒,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那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她很安静的陪着我,没有问阿娘的事,也没有宽慰我。
最后,我喝的有些多了,她将我送回房,温柔的擦拭着我眼角的泪。
这个人真奇怪啊,人奇怪,行为更奇怪。
邀她游湖时,我俩终是谈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她眼含期待,握着我的手,让我入京帮她。可我有我要完成的事,实在不能帮她。
望着她黯淡下去的眼神,我有些心疼,可我只觉这种心情,是基于未能报答小时候被她所救的愧疚感而产生的。
她那日急匆匆的与我告别,我差了沈林互送她,府外的那些人,着实不能让我安心任她自行回京。
她离去那几日,我心情莫名地又低沉起来,
沈月过来说与我说,京城又有人拜访。虽然迟了,但总是来了。
这次应是我要等的人了。
我寻来沈月沈林,问他们是否想去京中游玩一阵……
再次见她,我已入京投诚四王爷,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转而眼里烧出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