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煦衍喜欢高梨。
嘶——
“……”
高梨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越想越丢人,人家不过就是对自己好了一点儿、经常来书吧、经常给自己带礼物、每次做饭都夸好吃、还会想着给自己做饭……也、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经常来书吧,嗯,人家就不能是喜欢看书吗?
经常带礼物,正常,他可能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细心体贴的人,也许会给每一个朋友用心准备礼物呢?
每次都夸做饭好吃……只能说明他会做人?总不能辛辛苦苦做个饭,到头来换一句你做得差劲?
那么给我做饭……嗨,他大概是礼尚往来!
嗯嗯,没错,高梨对此深以为然。
这么想着心里轻松许多,再看何煦衍也不会觉得太过尴尬,而且只要相信了‘好人’设定,何煦衍所有行为就都能得到解释。
高梨先撕了一支鳕鱼味的猫条,‘喵呜’两声把勾勾吸引过来,随后把沙发上的坐垫扯到地面,自己盘腿坐下,再把勾勾抱到腿上,一边捋毛一遍投喂。
勾勾大了,是已经满两周岁的成年大橘,拥有神乎其技的进食技巧,一支不到二十克的猫条一分钟就能搞定,挤慢点还不行,上牙就咬。
像是知道高梨手里还有猫条一样,勾勾吃完鳕鱼味的打了一个哈欠,轻巧跳到地面上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脚边精准出击,把口袋里另外两支猫条也钩到地上。
还真是没辜负‘勾勾’这名字……
太会钩了。
“属狗吗你……”拗不过勾勾几近‘癫狂’的‘撒娇’,高梨还是把另外两条撕开了,当然,投喂过程定然不会很愉快,而她把锅全都扣到了何煦衍头上。
谁让他带猫条来的呢~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高梨心中没由来地委屈,好像有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开心的有不那么开心的,唯有一种她可以自己辨得:儿大不由娘!儿要跑了哇!!
才见过几面呢?这就要跟人跑了。
虽然只是她的臆想,但勾勾收受|贿|赂,高梨有理由相信她会臆想成真。
啧……
他又不是你爹,跟爹走也就算了,跟叔叔走算怎么回事呢?!
“哼……”
大概是‘怨气’颇重,‘哼’的声音有点大,加上何煦衍本就心不在焉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后立马放下菜刀三两步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他说话总是温柔的,尤其是对高梨,从咬字到吐息都很轻,每每听到他的声音都能感到放松。比如此刻,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早就消得一干二净。
“没有,我——噗!!”
“嗯?”何煦衍更懵了。
真不怪高梨突然发笑,实在是何煦衍现在的造型让人忍俊不禁,哪里还有风度翩翩、阳光干净的模样?分明是流落街头,迫于生计不得不翻垃圾桶找食吃的‘可怜人’。
眉毛拧着,额前的碎发凌乱不堪,脸上有不知道哪里溅上去的泥点子,下颌角往前一寸位置还粘着不足拇指大小的菜叶,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大写的‘无辜’二字。
充分发挥想象力脑补一下,大概是洗胡萝卜的时候水开得太大,连水带土溅到脸上偶尔也是无法避免的。至于菜叶和头发怎么回事儿,她真的猜不出来。
高梨使劲把剩下的猫条挤空,趁勾勾舔毛的功夫把它抱进猫别墅,拍拍手走到水池边:“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呀?”
字面上略带责怪的意味,话却是笑着说出来的,何煦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好看,但因着高梨笑嘻嘻的模样,他并没有觉得多丢人多难堪。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何煦衍给了高梨一个十分无奈的笑容。
“那我们一起吧。”
高梨嘴角漾起一个明媚耀眼的弧度,带的眼睛里都出现了粼粼波光,明媚又耀眼,何煦衍有片刻的失神……
生怕自己愣得久了让她感到不适,慌慌张张咽下一口口水哑着嗓子说:“……好,我们一起。”
“那先……把脸擦干净?”
何煦衍接过高梨递来的纸巾,随意在脸上摸了两把,他现在心思不在这里,只想好好做完一顿饭。
毕竟严格算起来,这是俩人第一次单纯以吃饭的名义聚到一起,没有以猫做借口,也没有找其他拼凑来的说辞。
但他看不到脸上哪里脏,擦完还和先前没两样,刚要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就被高梨拦住。
她小心翼翼指了一下何煦衍的下颌角,觉得不礼貌又把手收回来,在自己脸上点两下说:“这里。”
“……”何煦衍一动不动。
现在轮到高梨懵了,她不知道何煦衍在想什么,声音稍稍提高重复说:“这里!”
“……”
“……”
何煦衍还是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高梨,倒让她生出一种自己脸上才有泥巴和菜叶的错觉,下意识在脸上蹭蹭。
还不等她再次开口,何煦衍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他在距离高梨鼻尖还有一拳的距离停下,近得她好像能听到何煦衍的呼吸,轻一下重一下就在自己面前。
好不容易停下的小鼓又打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横冲直撞,要不是一直咬着牙非得让心脏飞出去不可。
控制心跳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触发源,可高梨身体仿佛一杆被灌满铅的柱子,僵硬不能动弹,只有脖子还像个活生生的人,硬是躲出了两层下巴。
恍惚中她听见何煦衍的声音……
“是要我亲你吗?”
是要我亲……
你……
吗???
高梨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动作还隐着某种索求,就像是打情骂俏的情侣,某一方可能会指指脸颊、指指嘴唇,另一方或许就会将自己的嘴唇覆之于上,温柔缠绵……
“我没有!!”高梨紧紧攥着拳头,试图推开何煦衍,脸憋得通红,“我就是告诉你脸上还有东西!你爱擦不擦吧!脏着吧!脏死算了!”
嘿,得逞。
何煦衍发誓,他绝不是早早挖好坑等着她跳,是在她指脸蛋那一瞬间真的有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吻上去。可凑到跟前对上那样澄澈的一双眼睛,犹豫、慌张、害怕、无措,他看不得,最终败下阵来……
我的小西瓜还没准备好呢,再忍忍。
迅速整理好情绪,退到‘安全距离’,他把纸巾递给高梨:“可是我看不见啊,你能不能帮我擦?在哪里啊?”
高梨扯过纸巾,恶狠狠瞪着何煦衍,嘴巴撅得能挂两只油瓶,就连动作都是粗暴的,‘啪’地摁上,再像刷锅一样使劲地搓啊搓。
何煦衍终究是忍不住,大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抓住高梨的手腕‘抢’回纸巾,装模作样在脸上擦着,嘴里振振有词:“你看,你给我擦一下我不就知道在哪里了么?不要生我气。”
“……”高梨郁闷得说不出话。
也许这就是何煦衍的本事,同样的事情换一种方式说,就能让人忍不下心责怪,再大的气都消了,何况他们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或许是自己想太多。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何煦衍负责洗菜,高梨负责切菜,洗菜时有高梨在旁边盯着,谨防何煦衍再弄一脸脏污,而高梨切菜的时候何煦衍也一直陪在旁边,美其名曰:学习刀功。
何煦衍时不时会发出一声感叹,好厉害、你能切这么薄、哦原来花刀是这个意思、下刀好快,高梨全都忍了,随便他在耳边叽叽喳喳,只要别再搞亲密的‘突然袭击’就好。
食材全部切好备在漏水篮中,剩下的就要看何煦衍了,配锅底高梨真的不会。她没去过日本,就算是在国内也只在日料店里吃过一次寿喜锅,量少得可怜,实在来不及细细品味。
不过何煦衍在外学的就是锅底做法,又不是刀功这种需要日积月累的功夫,自然也难不倒他。
他把带回国的调料品一瓶瓶拿出来摆到台面,上面画得花里胡哨,全是高梨看不懂的文字,何煦衍便耐心地向她介绍,哪瓶是出汁、哪瓶是味淋、哪瓶是酱油。
最后一瓶高梨认得,日剧里见过,清酒。
何煦衍找来一个大碗,按照出汁、酱油、清酒、味淋的顺序依次倒入碗中,一味一味地减少,搅拌均匀后又舀了三勺白糖轻轻化开,锅底最重要的调味汁就准备好了。
紧接着请高梨帮忙取了两勺牛油。
本来想在超市买,但高梨说她家里有猪油和牛油,倒是省得再跑下一个超市了,他们去的那家根本就没有卖,现炼油恐怕是来不及。
夸夸君何煦衍上线,手掌不老实地摸了摸高梨的发顶,脱口而出:“炼油也可以啊,瓜瓜你怎么什么都会?”
下一秒他的‘咸猪手’就被无情地拍开,顺带夹走了一记白眼。
等到锅底烧热后放入牛油块,不一会儿就化成一片透明的油水。何煦衍有模有样端起锅转着圈,顺时针两圈,逆时针再两圈,让牛油均匀铺满锅底。
不得不说在入菜之前,热牛油的味道是最香的,和鸡油猪油不同,烧热牛油时爆出的香气里会有一点点奶油的厚重感,而且不像虾油会带着腥气,非常好闻。
牛油千好万好,就是对饿着肚子的人不友好,高梨猛吸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咕噜’、‘咕噜噜’的声音。
何煦衍没去看她,他知道某些人脸皮薄得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锅底很快,就烧水费点时间,很快就可以开吃了。”
高梨:“哦……”
随后何煦衍将剥了外皮的大葱简单冲洗,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迅速将大葱分成五段,丢进锅中炒热爆香。等到表层微微泛黄有了焦痕,拿出牛肉片小把小把铺进锅里,通过快速翻炒使肉片摊开,尽可能让每一面都沾上牛油。
牛肉片得很薄,属于扯起一片放到灯光下会有微光渗透的类型,所以下锅只需要几秒钟的功夫就会开始变色。
牛肉煎得差不多熟了,何煦衍便先往锅中倒了半碗调味汁,牛肉是寿喜锅的‘锅眼’,整个锅子好不好吃重点就看牛肉,其次才是调味,最后是其他食材。
按照当地的吃法,现在已经可以端锅上桌先吃牛肉,可何煦衍没有告诉高梨,他就是打着和她多‘黏’一会儿的算盘,非得等全锅完成才肯上桌。
为了不让牛肉煮太久导致口感变老,何煦衍不得不加快手下的速度,也顾不得什么顺序讲究,菜啊豆腐啊胡萝卜什么的一股脑儿丢进锅中。
将剩下半碗调料汁也倒进去,再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大小和料理店差不多的饭碗,比量着加了多半碗温开水,盖上锅盖。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并排站立,默不作声,高梨看着锅,何煦衍看着高梨。
一分钟后……
喵呜——
估计是勾勾闻到了香味,又太久见不到人,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高梨不太忍心,问何煦衍:“电锅煮可以吗?还有必须用明火的步骤吗?我大学买过一个专门在宿舍吃火锅的电磁炉,要不……咱们搬到厅里等着吧?煮好就直接吃。”
何煦衍:“好,我听你的。”
“……”啧……
……
取电磁炉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因为太久不用,高梨是把它放在壁橱最上层的,放很容易,踮起脚尖往里一推即可,但拿就不是光踮着脚就能够到的了。
大概是当初推猛了,锅沿锅把都贴着内层墙壁,高梨跳了一下都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