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往的客人只要识字便能省去自家娘亲许多功夫。若是遇见那不识字的,再劳动一回不迟…… *** 陶府大小姐陶茵行笄礼时,这一年阿夭正值豆蔻年华,也是周承安去漠北大营的第二个年头。 陶府自整个沥城也算颇有名望的商贾之家,家中的大小姐及笄之礼,沥城里但凡有些来往往富家夫人皆带了礼盒前来观礼。 陶大夫人好钻营的一个人,同沥城府的县丞夫人素来交好。自家爱女笄礼,只请的作正宾之不二人选,此一举羡煞多少前来观礼为宾的妇人小姐们的眼。 陶茵更是得意的厉害,她这场笄礼从半月前便已经着手准备,论排场瞧正宾,别的不说只在沥城能越过她去的怕是没有。 这般热闹阿夭原不欲去瞧的,奈何一早便让陶老夫人点了名,只说要跟着一道去瞧瞧,等她年满十五,定要一 点不差的为她一样举办大礼。 只得规规矩矩的立在老夫人面前,挨到礼成。 县丞夫人便是个通文墨的,为陶茵取“芳华”为字。只瞧着陶茵那诚心诚意的谢辞便是是极满意的。 礼成后由陶大老爷同陶大夫人致了词,观礼的人这才算散了,阿夭这才得已开口道个退,陶老夫人原想留她一道吃个饭,阿夭只推说自家娘亲手底的活不少,陶老夫人心疼女儿自不好多留,叮嘱两句便将小姑娘放回了明月小筑。 *** 又说漠北大营中的周承安,这两年算是混了个风声水起叫人好不羡慕。 年前误打误撞的将悄入营中的胡地过来烧粮草的探子一网打了个尽,这一样便从个普通士兵摇身一变,变做个有四品官阶的参将,虽是挨了顿军棍,也算得了崔四赏识。 逢出战必带其左右,周承安打小便是这憋了一肚子坏水欺负人,脑子也比旁人灵活些,来了军营得了机会,再将这股子灵活劲用在军事上面,倒是屡点其功,不才第二年便从个四品参将摇身一变封了三品骠骑将军。 再同胡军两军交战那战场上时常出现的便是一身银色盔甲骑青色骏马的周承安,其骁勇善战之名,不但在漠北军营传了个遍,连敌营也注意起这位才将新兴的少年将军 ,由其那张英俊面庞上带着的那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也常笑的人毛骨悚然。 兴业朝堂近一年来不算太平,天家年事已大,身子更是大不如从前,虎狼之药进着,也不过支撑两天好颜色罢了。 天家一生统共得八子,皇长子早亡,皇次子出身不高,皇三子乃先皇后所生原是实占了个嫡出之名,奈何先皇后早逝只得一直养在皇太后膝下成人,崔四崔嵘帧便是漠北大营这位,先头提过此时便不再表,他生母原是出身贵门的赵贵妃。又说皇五子崔嵘斌之生母便是如今母仪天下的王皇后,余下几个皇子未成人的未成人,位份低的位份低,不足为谈。 天家年事渐高,却迟迟未立储君。这禁不住让一众朝堂大小官员匪夷所思,却又谁不都敢当那出头的鸟。 早些年还好,提上一提也是无妨的,天家若是不快也只哈哈一笑便带了过去,只近些年这天家的年岁在长,性情却是越发叫人琢磨不透。 高兴时还好,也同众大臣笑逐颜开的开些玩笑说辞,却是龙颜难测的紧,你分明瞧着他上一秒还一脸晴万里,想紧着机会提上一提,毕竟江山社稷国之根本。 却哪成想这里话头才将落下,那金龙案后原本该一脸笑意的人此时脸上沉得便能挤出水来,案面拍的啪啪作响,怒斥的话更是毫不留情,大意便是指其对天家不够敬重尔尔,又指自家原是心中自有计较用不着他一个朝臣在这里指手画脚,训斥的话说了一箩筐,也不过明里暗里指那进谏的大臣多管闲事罢了。 口头训斥并不能满足天家心中的熊熊怒火,降品的折子紧随其后,便下达那官员的府邸,且是连降三品之数。 此事一出焉不叫一众朝臣惶惶而论,再进起谏言必定再三斟酌,免步其后尘,走其老路。 且看如今势头,也不怪天家火大,只说他几个儿子罢,三皇子原是正经的嫡长子,立之,可,并无争议。 只难就难在皇四子崔嵘帧一身军功显赫,难免将他一个失了母的嫡长子比了下去。况且当真论治国手腕谋略一身正气浩然的的三皇子哪里又比得过崔四战场上多年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老谋深算呢? 所以崔四算是民心所向,一众朝臣争相押宝的一位。立他也是没什么大的问题。 却是较着现纪皇后所出的皇五子,难免出身低了一丁点,况且那纪皇后又是相府里出的千金,宰相纪流年之胞妹,她身后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天下为尊者,最是注重制衡之道,天家迟迟不立东宫,便是忌惮着此一桩。 现在还好,朝堂已是二十多年的朝堂,其局势早已经明了,他要打压谁,提拔谁,分的又是哪一党哪一派系,心里原是门儿清的。 若立新储君,势必又是朝局的一次大的洗牌换血,一应官员哪一个都是修成精的猴子,到时自会抱紧未来新君的大腿,铆足的劲的献殷勤,表忠心,届时他这个旧主该如何自处。 天家如此想原也并非没有道理的,当年便这般过来的,又说他自家便是这如此登基又如何容不得自家儿子呢? 怪只怪上天给了他一副生性多疑,又极其恋权的好秉性。 他这般苦的又何其是自家手底下的几个儿子呢,一众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远在漠北的崔四眼瞧着自家父皇身子每况愈下,又见胡地之兵已大不如从前之势,见其求过几回和后便留包括周承安在内的几个得力的将军,自家收拾一回行囊直往圣安城中争长短去了。 皇位他原便是势在必得的。此时正逢初夏,回去的第一件要紧事儿,便是去栖霞山下林家去见见他那位性格如同绞股蓝一般拧劲的军师——柳淮扬。 需得从长计议一番才是,虽有这些年的策划布置经营,只那个位置一天不是囊中物,便一天不能掉以轻心。 柳淮扬确实是谋略上的一把好手,若非这些年有他在圣安城中坐阵,叫他免去许多后顾之忧,他如何安下心来四处争战表功? 更莫提柳淮扬为他一手建立起的一个十分充盈钱袋子——漠北第一富商柳敬承。 有了庞大的资金做后援,也叫人腰杆子更硬了起来。旁的不提,便说他在漠北这两年,朝中军需时常发放并不及时,若不是有这个小金库常在关键时候顶那一下,早便不知出过多少断粮抢粮的戏码出来了…… 崔四一走,最松快的便莫过于周承安,就好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一般。 比他资历老的几个将军,虽在品阶上压其一筹,也敌过不人家是主帅崔四眼中的红人一分手件,况且周承安的身份此时在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颇得主帅青眼的周小将军,便是当年打遍圣安城世家公子的混世魔王周小公爷。 央央军中数十万大军,也不乏有当年同周承安一首在国子监念过书的同窗兼受过气挨过揍的几位。 再瞧如今军阶品制,怎是一个天壤之别可书。 又叹一句上天不公,为何当然挨揍的便是自家,如今那揍人不过三两年便将自已二三十年才能努力达到的高度提前便这般轻易的捞到了手? 羡慕夹杂着妒,于是,周承安九岁时因为一条狗多瞧了他一眼便将那狗的主人六皇子毒打了一顿的前尘旧事儿,在军营中散布开来。 那散布言论的人,原是想叫崔四听见此一桩,便觉得他周承安原打小便是个欺上不尊的人,如此品性其不堪大用。 哪知我们英明神武的崔四爷闻见,也只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盏往案上一放道一句:“原是打小便养成的性子,怪不得……倒是难得这么多年保持了下来……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若当真是那畏缩之辈倒真是辱没了周老国公一世的英名。”一番言辞多是赞赏之意,又命左右随从赏了周承安一把新得的玄铁好剑权当鼓励。 那散布言的论人可谓是偷鸡不成,还为旁人作了一回嫁衣,瞧着风向倒也算消停了。 小将军的营帐里,同赵显扬席地而坐,双双望着那小几上新送过来的宝剑,禁不住匪夷所思一把,近日里也无战事呀,自家表现也平平,并未有什么出挑之事儿,值得这般贵重的赏赐。 想完又伸手抽出那泛着寒光的宝剑,只觉得一时喜不能自持,心道管他呢,便是那崔四一时抽风也好,只一件,到他手的东西,便不可能再轻易易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