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完检查员后，再次走进来的他在光脑摆弄一番，十六倍速浏览完了刚刚的录像，又重新打开摄录，放在利夫面前。

黑色的镜头宛如幽深的黑洞，滤光的涂膜边缘，反射出利夫苍老的影子。

满脸的皱纹随他抬头的动作移动起来，利夫直勾勾看着钟皑，沙哑道：“你果然没死。”

“祸害遗千年，”钟皑漫不经心回道，“彼此彼此。”

那时钟皑踹完胖子，又把利夫按在地上，利夫本以为对方会趁势逼问，已经做好了死不开口的准备。

却没想到钟皑一句话说完，甚至都没等到利夫的回答，径直俯下身，咔哒一声，摘下了利夫手腕上的光脑。利夫一愣，随即挣扎得更加厉害起来！

钟皑手中上下抛着光脑，施施然向下看了一眼，属下立刻涌上，将利夫牢牢制住。

“不想说，你可以不说，我不着急。”钟皑扬手笑道，“没有耐心的人，可从来都不是我。”

*

几个小时的时间，只让利夫想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钟皑顿感失望，瞥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想问吗？”

看起来利夫想问的没有，动手的念头倒是不小，他目光锋利如刀割，嘴角一路撇到下巴。

钟皑浑不在意他的仇视，划动着腕上的光幕，从一叠电子纸堆里挑挑拣拣，拉出一张，说：“那我可就有问题要问你了。”

“送到帝星的那批军火，”钟皑垂眸看着纸上的内容，“具体位置在哪？”

利夫自然闭口不答，钟皑不以为意，笑了一声：“没指望你开口。”

“露天演唱会？飞梭港？轨道交通换乘口？”他不紧不慢地转着电子笔，利夫死死闭眼，嘴角边苍老的褶皱微微颤动。

钟皑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目光却鹰一般逡巡过他表情的每一个细节，每念出一个地点，都要停顿一会，时而用电子笔划去几个地点。

光脑投影的帝星地图上，不知不觉已渐渐布满红标。钟皑往下一扫，看到一处活动时，忽然瞳孔一缩！

那一刻他的停顿微妙地长了些许：“……慈善晚宴。”

时长的变化及其细微，利夫处于高度的紧张和戒备中，神经绷到极致，虽然没有察觉，却也在听到这个名词时，难以自遏地眉峰一弹！

——光屏的微光照亮了黑暗中的脸颊，白见俞靠着栏杆，在钟皑接近的步伐中抬起手，将浏览的内容翻给他看。

夜幕的倒影里，他眼角还弯着调侃的笑意，一种恶作剧得逞的雀跃欣然。

来自皇后和纳尔逊的邀请，慈善晚宴。

他怎么会把这个重要的活动忽略了！

不等利夫反应，钟皑噌的一下从铁椅上直起身。天花板散下均匀的白光，而他面沉如水，再柔和的亮度，都照不进他此刻眼底翻涌的深深阴影。

“四、五，你们留下来看守。等利夫的光脑破译出结果，随时汇报给我。”

钟皑收起光幕，大步走出审讯室，“二、七，继续追踪周清的动向。”

任务中，为了快捷方便，他们都用数字代指彼此。几句令下，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没有被报到的两人迅速收拾行装，跟到钟皑的身后。

走到长廊出口处，钟皑脚步一顿，忽然回身看去。

长廊的底端洁白又深不可测，空旷如择人欲噬的巨兽。几秒的时间里，他虹膜的灰蓝色也晦暗下来，如一片翻卷着惊涛骇浪的湖。

他与长廊尽头匍匐的阴影静静对望片刻，风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轮廓。

“剩余所有人，”他冷冷道，“现在跟上，即刻返航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