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待久了,都忘记有贴身小厮服侍的日子了,明瑾随意打量了四人一眼,“澡房收拾干净,我要去休息了,记得没事别打扰我!”说完,将手中毛巾递给一旁的小厮,直接进了寝屋,长春功运行一周,半干的头发已经全干了。
他直接走向那张合自己心意的大床,扑了上去,和小时候一样,先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将床铺染上自己熟悉的气息,才卷起一条被子,缩了进去,开始补充睡眠。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明瑾按照自己之前的早锻炼习惯,起床洗漱,然后换上短打去府里的练武场开始跑圈热身。等十圈过后,身体完全苏醒过来,才拎起一旁武器架上的,开始耍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算是最早过来锻炼的李明琛刚进练武场就瞧见了四弟舞的漫天枪影的身姿。大概是因为双臂力气大,他手中的除了吟啸声,靠近后还会有劲浪传来,原本还想上前切磋一把的李明琛见着四弟这个实力,顿时歇了心思。
他身后,老爷子此时也带着两个儿子过来早锻炼,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侄子练枪的李长安很是惊诧,“爹,四郎这枪法比琛儿都出色了,怪不得能在战场上充当先锋官,斩敌无数!”
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小孙儿练枪,撸了一把不长的胡须,“他天赋好,又肯努力,还勤奋,每日早早起床锻炼,风雨无阻,就连大雪天都还要出去跑上几圈,可比你们兄弟当初还要用功,咱们家传的刀法和枪法,在四郎手上可是要发扬光大了!”
李严安听了,只觉得儿子辛苦,他这当爹的自然是心疼,每天这么早起,日日苦练不辍,不管炎夏还是寒冬,都不停歇,这话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听了,真是又骄傲又心疼。
老爷子瞥到三儿子的脸色,撸着胡须的手顿了顿,随后才开口,“老三,这孩子不练不成器,现在不刻苦,难不成到战场上临时抱佛脚?只有像四郎一样坚持到底,将自己武艺练到最高,到了战场上,自然是没人能耐他何!”
真是慈父多败儿,幸亏小孙儿是自己亲手教的,要是让老三来教,不成第二个明杰就不错了。想到这里,老爷子按下心内少许愧疚,瞪了三儿子一眼,随后看向练武场上已经开始练习刀法的小孙儿,眼中尽是满意,果然,这孙孙还是像自己这个爷爷的多。
李严安正心疼自家儿子呢,结果平白无故被老爷子批了几句,心内就有些不高兴,这不是自家崽不心疼,老爷子心也太硬了,没见着四郎才多大,就这样严格要求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下火车到新大陆见到儿子时,四郎手掌上全是老茧,看得他这个当爹的心疼的要死。
最后还是儿子看不得他这个爹伤心,专门配了药水,日日浸泡双手,才将手中重重老茧消了下去,恢复了现在的白嫩修长。为了这事,他还被老爷子骂了一顿。说他妨碍自家儿子习武,天可怜见,作为四郎的爹,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老爷子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随后便带着两儿一孙开始了早锻炼。等明瑾锻炼完毕,牵出小黑准备跑上两圈的时候,他祖父直接跑到了孙子面前,“四郎,我今天看你这枪法和刀法又有进步,看来私下里没少练习啊”
“爷爷,这本就是武将战场上吃饭的技艺,孙儿可不会偷懒!”跨上马背,明瑾握住缰绳,看了一眼哼次哼次跑步的爹,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后看向祖父,“阿爹身体素质不比咱们这些成日里锻炼的武人,爷爷对他可不能太严厉,否则阿爹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样子,孙孙放心,爷爷还能为难他不成!”李严安看向跑的慢吞吞的三儿子,嫌弃的转过头去,随后与自家小孙子保证,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折腾他。
明瑾放下了心,“那我先和小黑跑上两圈!”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孙子赶紧去跑马。至于他自己,则是跑到三儿子面前,“你儿子刚还担心我这个老子为难你呢,我说老三,你近几年好歹也四处跑过,怎么这体力还是不怎么好?”
“爹!”李严安听到儿子担心自己的话,情绪极好,结果又听到老父后面一句,顿时不开心了,“我就算四处跑,那也不是用双脚跑啊,我出行有马车,就算是在海上也是乘船,不是自己游过去啊,爹!”
他停下来,慢慢向前走,平复呼吸,觉得老爷子这就是不讲理,专门折腾儿子。此时的他无比想念京中二哥,若是他在这里,那么老爷子就不会只针对自己了。
“哼,看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四郎这样好的一个孩子的!”老爷子对于三儿子不满意,但对于小孙子却是极满意的。一旁,李长安默默练习刀法,一点也不想去解救自家三弟,要不然,就要轮到自己被老父挑刺了。
在后面,李明琛也选了一块角落练武,看着跑道上被训的三叔,躲着的父亲,以及在肆意跑马的四弟,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前为好。
等明瑾与小黑跑了三圈后,才渐渐减缓了速度,开始慢慢停了下来。正好,就停在老爷子和他爹身旁。
“阿爹,你累不累啊!”见着老爷子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又见了他爹脸色苍白的样子,明瑾还有些担心,倒是李严安摇摇头,不让儿子担心,“没事!就是久不锻炼,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老爷子在一旁也是开口,“放心吧,四郎,你爹就是一时间突然增大了运动量,适应了就好!”随后,他直接拉着已经下马的孙子,“还没用早饭吧,走,去爷爷院子用,今天让你尝尝西疆特色早点!”
李严安见着被老爷子拉走的儿子,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停下了慢跑的动作,开始原地转圈圈,随后就转到了他大哥面前去了,“哥,刚刚你可不仗义啊,独留我一人面对老爷子!”
正在练枪法的李长安听了这话,干脆停了下来,掏出随身带来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你觉得我过去了,老爷子就会停止?”
不,老爷子只会变本加厉,两人一起批!李严安心里回了一句,不过此时他倒是感谢起儿子来,调转了老父的注意力,“大哥,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回去,正好陪着老爷子用早饭?”
“我觉得老爷子应该不想看见我们!”李长安摸了摸自己变黑了些的脸,觉得他爹估计不会想要见到三个糙汉子打扰他与孙子交流感情。
“爹在京里的时候还不是被老太太嫌弃,没想到如今,到嫌弃我们来了!”李严安看着他大哥不复原来的俊脸,有些痛心,“大哥,你平时好歹也注意点,别回去了,嫂子认不出来!”随后转头又去看侄子,啧,真是为侄媳妇儿担心,这不过是在西疆呆了几年,怎么就都黑成这样了!
“这边太阳烈,我也是没办法!”原先在京里的时候,他也是能被称为儒将的,谁知道入了西疆,竟然被这边的阳光晒成这样!
这边兄弟俩还在互相埋汰,那边,老爷子带着小孙子已经坐在饭桌上,高高兴兴的用饭了。
“后天大军就要拔营出发了,你爹也会跟着一起,”说到这里,李岳仿佛想起来小儿子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的样子,十分头疼,“当然,你老子说是要开发新市场,不过我瞧着他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要跟着!”
明瑾听了这话,心内感动,他抬头看向祖父,“爷爷,那我将亲卫分一半给阿爹,这样也能他的安全!”
“不用,我是他老子,难不成还能看他落到危险境地不成!”老爷子摆摆手,拒绝了孙子的提议。四郎上了战场之后肯定是要冲锋在前的,若是身边没有亲卫,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两天,昨晚收到的情报,咱们估计一过去就要来场大的!”说到这儿,老爷子眼神都激动了起来。实在是在新大陆了歇了大半年,再不活动骨头都要生锈了。
“那边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武器?”明瑾第一时间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个。
“昨天的军报,不知道那群乌合之众从哪里弄来的毒气弹,拼死往先头军队的驻地扔了百来颗,结果毒翻了一万多士兵,现在那边已经汇聚了数百名医者,正在不断为士兵解毒!”李岳现如今正头疼这事,也幸好那毒气弹大概是才研究出来的,随军的太医不一会儿便配置出解药来。
否则这么大的伤亡,都比打上一战损失还大,这肯定是让人接受不了的。从昨晚军报过来之后,西疆这边就已经调集了所有火车,先将所有士兵的装备运转过去,今天三儿子又将刚出厂的列车调了过来,将骑兵的战骑全部运往南阳城,等明后天,返回的列车来了,就能够全员上车,开赴战场。
“那些毒气弹估计就是那个上神制造的,他的制毒手艺很是不错,估计到了新地方,又发现了新的毒物了!”明瑾一听这个消息,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爷爷,等咱们过去后,也以毒攻毒,看看那些外夷能不能从我的毒药之中逃出来!”
“你这小子!”老爷子听了孙子这般说,笑的很是畅快,他倒是不排斥这种以牙还牙的手段,若是对面敌人能够面对面的硬刚,那么他会喜欢,但若是对面敌人想要使不上台面的肮脏手段,难不成他们这边没有吗?
兵法云:正奇相合,辅之以诡,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最不缺的就是狠辣心肠。若是没有这份心性,怕是早就死在敌人刀下了。
“对了,等下午的时候会有马夫过来,将小黑牵走,送上开往南阳城的火车,记得将它的战甲准备好,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后勤兵照顾它,你记得先和它说,别让它捣乱!”孙子的战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通人性的很,若不事前交代,那匹马怕是得将整列车给闹翻!
明瑾点头,只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小黑,自从小黑成了他的坐骑后,他俩几乎每天都会碰面,这猛不丁的要先将它运走,明瑾自然是担心的,“爷爷,那让军营里负责照顾小黑的马夫跟着,我待会儿会去和它聊聊,省得它以为我不要它了!”
“应该的!”战马可是将士第二个忠实伙伴,有时候在战场上能不能活下来,就是靠战马的本事,“正好现在早饭用完了,你现在过去也行,趁早和它说,也让它有个心理准备!”
老爷子从不将这些战马当做畜牲,而是和其他士兵一样,全都当成自己的手下,这次要用火车运送战马,他直接一挥手配了上百马夫,外加十队后勤,准备的各种草料,水果不知凡几,就是为了不委屈了这些宝马。
“那爷爷,我先去马厩看小黑了!”明瑾现如今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给小黑带上多少行囊了,此时见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快去之后,急忙起身,行礼告退。
在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李明琛,“大哥,你也来马厩看马吗?”
“对,父亲说下午的时候会有专门的马夫将我的踏雪送去火车站,运往南阳城!”李明琛也很是不舍,他与踏雪结伴作战四年有余,乍一接到消息,就往马厩来了,“四郎,你是去看小黑的?”
“嗯,我想着自从我和小黑认识以来,就没分离过,所以来马厩给小黑讲一下这件事,省得它以为我不要它了!”明瑾也是满腹心思,“大哥,你准备给踏雪准备多少行囊啊?”
“首先府里照顾它的马夫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李明琛心里也有些焦虑,他与踏雪在战场上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同生共死,互相都把对方当成亲人,这一次也是事发突然,否则也不会选择人骑分离,“然后它喜欢的草料,水果得装一车,糖块也得带上几罐子,否则它总是吃不到喜欢的糖,会发脾气的!”
“对,对,小黑喜欢吃牛轧糖,这个得多带上一些!”经过他大哥大提醒,明瑾再次记下要带到东西,“至于草料,水果这些它倒是不太挑嘴,不过,得给它装上一坛子的酒水,要是晚上睡不着,一碗酒下去,也就呼呼大睡了!”在火车上,还是睡着的好,省得精力旺盛,马夫照顾不过来。
“你们家小黑还给喝酒?”李明琛听到这里,有些吃惊。
“它馋酒,就是酒量差,一小碗下去就能睡到天亮,得让马夫给准备一坛,到时候晚上闹腾睡不着的时候,给它来上一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明瑾摆手,对于自家战马的这个爱好也不知是该说什么。
明明酒量不好,还爱喝,倒是和老酒鬼一样了。也怪方归他们,喂自己战马的时候被小黑瞧见了,然后也伸出马头要尝一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明琛理解的点点头,就和自家踏雪喜欢吃糖一样,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又不伤害身体,作为主人,自然要竭力满足。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马厩处。此时小黑正站在那里享受着马夫的刷毛,有时也会看一眼旁边的踏雪。另一边,大哥的踏雪嘴里啃着水果,时不时还瞥一眼小黑。
两匹马好像刚刚认识但还不熟悉的陌生人,在小心翼翼的试探,明瑾瞧了,觉得好玩,就站在一旁示意想要上前行礼的马夫继续手上的工作,随后他撸了一把小黑的马头,“怎么样,在这里呆的舒不舒服?”
小黑将马头塞进主人怀里,撒娇,“好了,好了,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下午就会有马夫来带你坐火车去南阳城,那边又要打仗了,你和踏雪得先过去,对了,火车你也看过,就是我们回来的路上,那些又长声音又大,一节节的车子!”摸了摸小黑顺滑的背毛,明瑾将事情给它说了一遍。
小黑眨了眨自己的黑溜溜的大眼睛,歪了歪马头,随后又撞进了明瑾怀里,使劲蹭蹭,显然很是舍不得自己的主人。明瑾无法,只得用脑袋蹭了蹭它的脑袋,“没事,我帮你准备了许多牛轧糖当零嘴儿,你到时候会和踏雪一起过去,黑旋风、闪电它们也在,你们都是认识的,等你到了那边,晚上一两天,我就过去了!”
另一边,李明琛也在安慰着踏雪,只是踏雪长大了,不像小黑这样喜欢撒娇,它直接扭头,拿屁股对着主人。李明琛无法,只得又是哄又是许诺,才制住了自家这宝马。
小黑偷偷瞧着那边的事情,眼中若有所思,只不过明瑾动作更快,直接将它的马头掰了过来,“可不准任性知道吗?否则,我就得考虑那坛酒要不要带了!”本来还打算效仿踏雪的小黑一听这话,立马又将脑袋缩回主人怀里,左蹭右蹭的撒娇,就盼着到时候在列车上能有口酒喝!
这倒是让明瑾有些哭笑不得,“到时候要乖乖听话知道吗?伺候你们的也是你熟悉的马夫,他一定能将你照顾好的,等我过去了,就带一坛蜂蜜给你做奖励如何?”
那原先还在蹭来蹭去的马头瞬间竖了起来,使劲点头,毕竟除了牛轧糖、酒水,它最爱吃的就是蜂蜜了,只可惜主人嫌弃糖分太高,不怎么给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