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睡一觉我就好了。”
陈菲还是不放心:“明天只是一个私人采访,时间弹性,换到后天上午也没关系,你这样出去见人,被有心人看到恐怕又会大做文章,反而得不偿失。”
陈菲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温予白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从她的建议,把采访推到了后天上午。
目送陈菲进了电梯,温予白回到一个人的公寓,关上门,玄关的壁灯亮起,但没出现心中想的那个人。
时砚说要跟她划清界限,恐怕两个人以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温予白脱了鞋,光着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陷了进去。
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她闭着眼,意识渐渐剥离。
“柒柒,你将来想住多大的房子?”
温予白倏地睁开眼,看到玄关处一个留着齐指寸头的男人蹲在地上逗狗,他一边挠着狗勾的下巴一边看过来,笑得阳关灿烂:“得买大一点的,好让小豆子能撒欢跑。”
温予白忍不住笑了一声,搭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他:“你以为买房子有那么容易?而且你才多大就想这种事了,现在我们连燕城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白忱抱着狗走过去,单膝跪在她身前,与她平视,眉眼忽然变得温柔:“你不是想快点有个家吗?”
温予白本是笑意盈盈的脸忽然有些僵硬,眼眶微醺,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高中搬出姑姑家,在外面自立门户,为了生计她住过地下室发过传单干过保洁,她那么努力地半工半读才上了大学,有了助学金才轻松一些。
如今欠了一身债,还扬言要买一幢大房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他说的话还是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
她真的好想有个家,而不是过着寄人篱下,担惊受怕漂泊无依的生活。
“别哭别哭!”他一看到她流眼泪,赶紧把小豆子放下,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哄着她,“我都想好了,就买一个有阁楼的房子,把小豆子扔阁楼上随便造,然后咱俩住在下面,过清静的二人世界。”
温予白破涕为笑,打了他一下:“正经房子都买不起,还阁楼呢。”
白忱说:“怎么不信你白哥呢,我还是有点家底的好不好?”
温予白问:“有你都给我用吗?”
白忱连连道:“都给你,都给你,人都是你的了,何况钱。”
温予白又打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跟我皮?”
白忱叫屈:“说真心话怎么能叫皮?”
温予白心被撞了一下,她紧紧搂着白忱,侧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闭着眼道:“白忱,我不用你给我承诺那些东西,我只想你能一直陪着我。”
静了片刻,突然一声惊呼。
“糟了,干我们消防这一行的,时间真的不多啊!”
“那我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白忱恶龙扑食:“晚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有些看不清楚了,温予白好像置身深海中,咕噜噜的水声混杂着叫喊,她半睁着眼,隐约听到有人不停叫自己的名字。
“予白姐!予白姐!你醒醒!”
她叫她予白姐,但予白又是谁呢?
她记得自己叫温柒,刚出道时,罗哥建议她取一个艺名,她想也没想,就定下了“温予白”这个名字。
她想不到有一天,别人一叫她名字,她的心就会痛一次。
白忱死了。
在她生日那天。
温予白靠在陈菲怀里,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她嘴唇干涩发白,脸色潮红,身上像火炉一样烫,可她仍嘶哑着嗓子喊,就好像身体里掉了半条命。
哭声惹得陈菲也红了眼睛,她抱着她,满眼都是心疼:“予白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天她就觉得予白姐不对劲,以为就是跟时砚正常的吵架,谁知道隔了一天,她给予白姐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不放心,她上楼来,一开门发现予白姐窝在沙发里说胡话,额头也滚烫。
陈菲不敢耽搁,伸手够茶几上的手机,想要拨打120,刚划开锁屏,就听到怀里的人喃喃自语。
“时砚,别离开我好不好……”
陈菲手一顿,犹豫了片刻,忽然坚定了神色,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GK,时砚又在打台球。
宗川野看他第一百零八次瞥手机,双手交叠,下巴搭在上面,百无聊赖道:“真要想人家就去亲自去看看,别整得跟个望妻石似的。”
球桌旁边还有别的朋友,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闻声来了兴致,好奇地看向宗川野:“川哥什么意思?是不是砚哥有情况?”
宗川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我不知道,你们问他去。”
大家一下笑开了:“我们可不敢问。”
有一个突然插嘴说:“还能是谁啊,肯定是沈小姐呗,这年头砚哥亲口承认的女朋友,就她一个啊,想当年砚哥一掷千金——”
一直打球的时砚忽然停下来,手指压在台面上,视线落到他身上。
男人感觉喉咙一紧,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时砚笑了笑:“接着说,然后怎么了。”
虽然是带着笑意,可眼中却丝毫笑模样都没有,那人赶紧摇摇头,自己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我说着玩的,我嘴欠,砚哥,你就当没听见。”
时砚深深看了他一眼,男人心里已经开始后悔,没事提这事干什么,那不是往砚哥心口插刀子吗?就在这时,老天爷救了他,时砚手机响了。
他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接听,整个台球厅瞬间安静似鸡。
前后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原本神情淡漠的时砚忽然脸色一变,他扔了球杆,拿着外套就往出走,连声招呼都没顾得上打,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宗川野笑出声来。
“等了一天一夜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看把咱们砚哥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