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珠摇头叹息：“我看领兵的是一名年轻女子，我猜测，应当是魔界的大小姐，魔尊三女儿，云饮冰。”

搀扶着吴珠的仙门弟子愤愤道：“看这名女子如此年轻，想不到手段却这般毒辣。之前魔界大少二少最起码还是明目张胆来犯，现如今可好，开始搞偷袭了。”

云饮冰立在旁边，听着掌门议论此事，大致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昨夜是云漱雨带兵，领了一队精锐魔兵前来搞了个奇袭，见人就杀，毫不容情。战至凌晨，云漱雨与云饮冰交谈之后，不管战况如何，又引了残兵离开了。

云漱雨这是打算搞出个大新闻吗？看来魔尊确实病重，兵权旁落云漱雨之手，不然也由不得她这样胡搞。

几人商量着，尤衍身旁的尤瑜忽然往前迈了一步，紧紧盯着云饮冰，朗声问：“道友，夜里混战时，你身在何处？”

云饮冰开口欲答，墨影替她冷冷开口：“我师妹与魔界之人酣战不休，乃至受了伤。道友可能没有注意到。”

尤衍闻言，转头对尤瑜说：“瑜儿，仙门逢此惊变，还是不要彼此怀疑，生出嫌隙来。”

尤瑜只得退下，但仍然怨恨地看了云饮冰一眼。

云饮冰没理她。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晨雾散开，暖融融的阳光照射着，在场之人，仍忍不住觉得周身发冷。

两位掌门叫来幸存的门人，清点死伤人等，收治伤者，收拾残局。还活着的、伤不太重的，各自分工下去，加强仙门各个要塞的防御，防止魔界再度偷袭。

云饮冰见有人自山道上将那些红灯笼都摘了下来，又想起昨夜中秋佳筵是何等歌舞升平，一片热闹景象，而如今却又这般凄凉惨烈，令人心里实在难受。

墨如渊缓缓沿着山路朝着后山走去，云饮冰和墨影连忙跟到她身后。

墨如渊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好，她负着手，走在路上，一言不发。云饮冰和墨影不是受了伤，就是累得像狗，两人蔫头蔫脑地跟在墨如渊身后。

走了一段路后，墨如渊停住脚步，却未回头，只说：“墨影，你先回飞瑶山。”

墨影应了一声，一提气，身形飘忽而起，御风便朝着山头飞去，此地只余墨如渊与云饮冰二人。

云饮冰走到墨如渊身旁，问道：“师尊要与我谈什么？”

墨如渊看着云饮冰，神情似从容，又似局促。

经过昨夜的打斗，她的发丝有些散乱，也顾不上整理，一部分头发被风吹起来，拂过她洁白如玉的脸颊。当然，云饮冰觉得自己的形象很可能也不太好看。

“阿冰，”墨如渊用很轻、几乎比风还要轻的声音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师尊的徒儿墨冰。”云饮冰马上回答道。

“你知晓为师想问什么。”墨如渊说，她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一手抬起拂尘，却又缓缓地放了下去。云饮冰有种感觉，刚才，墨如渊好像是想要对她出手。

“我不明白师尊的意思。”云饮冰说，她相信自己正气凛然的脸应该比较有说服力，尽管目前看来墨如渊并没有被她所说服。

墨如渊依然在看着她，现在云饮冰能够十分肯定，墨如渊的眼神，几近悲伤。

然而，墨如渊却又低垂头下去，敛了眉。阳光自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云饮冰感到胸口处被云漱雨打伤的地方很疼，使她既无暇思考，也说不出话。

墨如渊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云饮冰这些日子里，言行谨慎，应当不至于有暴露之处。只是她身上那股魔人的力量，怕还是让墨如渊瞧出了端倪。

终于，墨如渊又抬起了头，神情平静冷淡，一如云饮冰见到她的第一眼。

仙人自天而来，如霜雪，如云雾。

似观音大士，垂目怜爱，偏生也是没有感情的。

云饮冰便觉得心口一滞，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一样。

“我们走吧，时候已经不早了，”墨如渊抬头看了看日头，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极美的光影，“想必墨影已经到了飞瑶山，我们不要耽搁了……墨冰。”

在说出“墨冰”这个名字的时候，墨如渊停顿了一下，云饮冰仿佛仍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痛苦。

墨如渊说罢，身形一转，腾空消失于云雾之中。云饮冰站在原地，她感觉心情格外不好，而且她难以区分，究竟是因为心口的疼痛使她痛苦，还是刚才墨如渊的诘问，或许是因为她那永远甩脱不了的身份——

魔界大小姐，魔尊的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