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走到溪边,望着水中倒影,稍事休整。
她隐没了额头上的火焰魔纹,又摘下华贵的首饰,随手折了根树枝,当作簪子将头发盘起来,扮作村妇模样。
穿过村子,便进了山。云饮冰提气,疾行数十里,攀至山顶,但见云雾缭绕,遮人耳目,数座高峰在云间若隐若现。云饮冰辨了路,沿着山路又行一段,仿佛自云中穿行,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景致别有洞天,而她已置身云上。
此地便是仙门的山门,乃是一处悬在雾中的巨大石台。无论是去仙门议事堂、飞瑶山、天石峰、百里画廊,均需从此地通过。魔界进攻,领将也会在此地横刀立马,大叫让管事的滚出来。
云饮冰抵达山门,一抬头,有些懵逼。
只见山门处熙熙攘攘,人潮汹涌,正可谓锣鼓喧天,鞭炮声响,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跑到什么新开业的仙门超市去了。只见山门上方,悬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上书:仙门收新徒政策宣讲暨迎新大会。
云饮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有仙门弟子过来招呼她:“姑娘是来仙门拜师的是吧?过来先排队领表格,然后再去那边排队等面试——哎哎哎那边那个,说你呢,后面排队去,不要插队!”
云饮冰稀里糊涂地领了一张表格,只见表格抬头为“拜师志愿表”,表格中需填写姓名、年龄、籍贯、特长、学习工作经历、意向导师等内容。
之前仙门与魔界血战一场,弟子消耗不少,所以新任掌门尤衍、吴珠两兄弟为了壮大势力,遂开始招新,凡是具有仙骨,又愿意修仙的人,无论贫贱,均可报名。经过面试、选拔,择优录取。
云饮冰有点懵。这仙门招新,是不是有点太……现代化了?不过也好,之前她还在考虑如何混入仙门,这下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唰唰几下将表格内容填写好,又排起了面试队伍。过不多时,便轮到她。
面试她的是两名青年男子,分别是仙门掌门尤衍与吴珠的得意弟子,一名俊秀文质,名曰尤甲,一名豪爽粗犷,名曰吴乙。
云饮冰坐在板凳上,面试官隔着一张长桌坐在她对面。两人看了看她填的表格,又看了看她。云饮冰心内有些忐忑,她在表格上将身份编造成山下村中孤儿,不知是否会露馅。
“姓名,阿冰,”尤甲念道,“姑娘可有姓氏?”
云饮冰道:“我自幼便不知父母为何人,就也不知姓氏了。”
尤甲点头,同情地说:“他日若姑娘有幸拜入仙门,此地就是你的新家了。我师尊与师叔皆为人慷慨,定愿意赐你姓尤或是姓吴,姑娘名叫尤冰或是吴冰,都是极为好听的。”
云饮冰既不想叫有病也不想叫无病,遂不说话。
尤甲又问:“你为何要拜师仙门?”
云饮冰:“因为你们在收徒。”
尤甲看了看云饮冰,见她模样秀美,道:“不错,为人坦荡。”
吴乙问:“你能为仙门带来什么?”
云饮冰:“一个新弟子。”
吴乙看了看云饮冰,见她姿容婀娜,道:“不错,谈吐率真。”
两人却又同时皱起了眉头:“可是你的意向导师,却填的是墨仙姑?”
——魔界中人,大抵是与墨如渊有血海深仇的,就是直呼其名也无妨;但在仙门之中,对于墨如渊,多少还是要尊称一声道君。原始道君在世时,为了避免与道君混淆,又为免许多搞错辈分的尴尬,加之墨如渊仙姿卓绝,仙门弟子便称其为“仙姑”。
云饮冰道:“二位何故为难,可是墨如……不,墨仙姑不收徒?”
吴乙说:“墨仙姑虽未立誓绝不收徒,但想来根骨平常的苗子,也入不了仙姑之眼。这么多年,仙姑也只收了一个——”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漫天狂风大作,沙尘卷扬,云饮冰一时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却又敏锐地感觉到,仿佛无数刀光剑影自周遭向这边袭来,招招杀机毕现,绝不留半点生机。
云饮冰虽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使她一个轻巧翻身,举起坐着的板凳,四处抵挡沙尘之中的致命攻势。几道刀影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她感觉到一股热流扑洒到她的脸颊、脖颈和前襟……该不会是尤甲吴乙桌子上的保温杯洒了吧?
而在这急风骤雨般的杀招里,传来一个猖狂尖利的女人声音。
“区区黄口小儿,竟妄图拜墨如渊为师!”
风沙渐定,云饮冰一手拎着板凳,站在远处,满脸茫然。当她发现方圆几丈之内只有她一人时,更加茫然。
随后,她瞳孔地震。
面试的长桌翻倒,尤甲吴乙倒在地上,头颅不翼而飞,鲜血喷溅四处,而洒落云饮冰身上热乎乎的液体,正是二人的血。而在方才经历过暴风横扫的无关人士,或身负重伤,或缺胳膊少腿,或被波及到,生者与伤者皆惊得面如土色。仙门收徒现场,顿成一片狼籍。
“哦?你居然活了下来,趣味。”那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再度响起,云饮冰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