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的隔音效果一向较差，水声流淌，观月弥躺在软垫上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阁楼被她布置得温暖舒适，一个小小的空间被她塞了五个暖炉，插口全部接在了她的工具箱上。两个用来烘衣服，三个用来取暖，房间里的潮气不过一个下午便一扫而空，开着天窗持续透风也没有关系。

她在想，她最初被五条悟捡到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因此对五条悟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崇拜和依赖。

五条悟喜欢吃甜品，她便尝试做甜品。

虽然对方会吃，但做得久了……不仅是五条悟，连辅助监督都好像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

连续追问下，他们纷纷表示，她做出来的甜品和便利店买来的味道差不多，像是流水线烘焙出来的精加工产品，符合质量，但不太有灵魂的感觉。

“灵魂”。

人类可以从甜品中吃出灵魂这种事令观月弥不解了很久，后来五条悟拍了拍她的头解释说，那是辅助监督喜欢故弄玄虚，其实就是好吃和不好吃、用心不用心的差别。

于是观月弥理解了。

拥有光脑的人学东西很快，只要把相应的内容下载下来就好，完全不用动脑未来人都是那么做的。所以每次做蛋糕时，她下意识地遵照其中的步骤，却没有细心地进行调整。

每一次每一次，皆是按部就班地使用着固定的顺序，因此出来的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后来，在她变得稍微会做蛋糕后，成年的五条悟对她说：

“小弥是不是把自己定义为了机器人啊，做人类不好么？人类明明有趣很多。”

机器人，和人类。

准确地说应该是数据化的真实人格与人类。

“成为人类的话可以帮到悟吗？”

当时的她那样反问。

五条悟似乎并不惊讶：“小弥还有这样的志向啊，那加入高专吧，和大家一起。”

那是她成为人的伊始。

……

洗完澡之后，时间尚早，五条悟拉着观月弥对着敞亮的夜空聊天。

乡下的天空看起来更加明晰，几枚星子散布于空中，五条悟坐在观月弥的身侧，搭着轻薄的毯子。

少女的头发还有些潮，一滴滴水珠顺着发尖落下。

他张开掌心接住那些调皮的水珠，转而去烤暖炉。水珠瞬间哗的一声蒸发为水汽，少年似乎对此乐此不疲。

“小弥，在原来世界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在洗澡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观月弥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无法通过调查获得。

他隐约记得观月弥说过自己被改造之类的，但不清楚具体。

“啊，你真的要听那种无聊的东西吗？”暖炉边干燥，观月弥撕了张面膜给自己敷上，又递给了好奇宝宝五条悟一张。

“唔，这是补水的么？”五条悟辨认着上面的功能，“脸谱面膜，桃太郎？”

他好奇地撕开，觉得观月弥果然很懂他的口味。少年一气呵成地敷在脸上，哪怕顶着好笑的脸谱，依然无碍于他优异的脸蛋。

他眨着眼睛卖萌：“我想更加了解小弥呀。”

如果是成年的悟，恐怕还要在被褥上再搔首弄姿几下，但是少年时期的他更加可爱一些。卡姿兰大眼睛持续放着电，张扬的坐姿又透露出几分不羁的拽。

“那提前申明，我没有在故意向你卖惨博你同情的意思哦？”

“放心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高的。”

观月弥便轻笑两声。

“现代不是有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的尸体么？我以前的待遇和尸体差不多，整日整夜地被泡在电溶液里。从我有意识起就是那样，我没有走出过那个培养皿，也没有见过除了章鱼人外的其他人。”

“就是外表很像章鱼的人类，但确实是人类哦。因为环境太恶劣，很多人类为了生存下去被迫改变了外表，有时候看起来很像是惊悚故事里被打倒的怪物，最后发现其实是人类的那种。”

观月弥说着打开了虚拟投影，于是那个所谓的“章鱼人”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五条悟的面前。

拥有无数根触手，可以同时敲打多个键盘，“他”的身前身后，是巨大的操作台和装着人类的液体培养皿。

“唉，解释起来有点困难，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总之未来人类为了减轻负担，创造出了超级这个东西。超级很好，非常人性化，可以负责全世界的工作。自从有了超级，人类出生后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

“哇，”五条悟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羡慕，“全世界都自动化了么？因为拥有电子脑，所以人类也不用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