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一轮明月高升,照耀着京城万家。
春夜的风中有一股花香,轻柔的抚弄着人的脸。
常敏将宋嘉云带来玄清阁之后,宋星河马上让管家去请各院的主子们,不多时,空落落的玄青阁便坐满了人。
宋姮前脚刚到,后脚宋嘉言也来了。
宋嘉言一身象牙白洒金水纹直身,头戴玉冠,仿佛是从月光下沾了一身的清冷。
他突兀的出现,让众人都很惊讶,宋嘉言上前朝宋丞相拱了拱手道:“此事,四妹妹已经向大理寺报案,听说如今已有了结果,请容下官在此旁听。”
宋星河点头示意他坐下。
等宋嘉言做好,常敏将宋嘉云推出来,宋星河手里压着一叠画,他冷声质问宋嘉云道:“逆子,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嘉云猛地跪在地上,仰着头替自己辩解,他道:“爹爹,这事不是儿子做的,儿子是被冤枉的。”
宋星河脸色黑沉,他道:“那你说说,这事情应该是谁做的?”
宋嘉云瞥了宋嫣一眼,用力咬了下后槽牙,既然宋嫣不仁,休怪他不义,他道:“爹爹,这事情是五妹妹做的,昨日儿子还看到她在房内画画,她被儿子撞破便让秋织这个贱人来勾引儿子,这个小贱人趁着儿子不注意的时候,将那些画塞到被褥里面,爹爹将秋织那小贱人绑过来一问便知。”
宋姮听了,溢出一声冷笑,她还在想怎么这个人就变成了宋嘉云,原来是这么回事。
宋嫣可当真是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宋星河的眸光转向宋嫣,他拧着眉道:“嫣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这个小女儿素来不喜欢姮儿,两人龃龉胜多,若说是她做的,也极有可能。
宋嫣脸色发白,她揪着帕子走上前来,还没说话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她咬着唇。
委屈的说道:“爹爹,哥哥所说的,女儿根本没有做过,而且秋织昨日便告假回家探亲去了,何曾勾引二哥。”
“爹爹有所不知,咱们府上和南安侯府断绝往来之后,哥哥还帮着小侯爷给四妹妹送书信,哥哥不愿意继续参加科考,想要讨好小侯爷让他提携自己,那日被女儿发现后,女儿让哥哥不要将书信交给四妹妹,否则便告诉爹爹他与小侯爷往来之事,哥哥一直对此事怀恨在心,认为是女儿阻了他的前程。”
“萧子谌见四妹妹不再理会他,便对四妹妹生出恨意来,想要毁了四妹妹的名声,这事说不定就是他与萧家联手干的,如今事情败露,便来诬陷女儿,女儿真的好冤枉啊!”
宋嫣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若说是那萧家在背后捣鬼,也说得过去,萧家被丞相府退婚,脸上无光,萧子谌对宋姮更是因爱生恨,或许对方早就怀疑宋姮的身世,让宋嘉云在府上多多留意,宋嘉云无意闯入玄清阁,发现那幅画,便交给了萧子谌那边的人,两人里应外合,便弄出这次风波。
宋星河听宋嫣说完,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他对这些子女再不喜欢,也都是亲生的,每一个他都悉心培养,虽说宋嘉云不成器,他也从未放弃他,鼓励他好生读书考取功名。
可谁知他好好的正道不走,居然做这种偷奸耍滑之事,若将来他真得萧子谌提携当了官,岂非是打他宋星河的脸!
宋星河震怒,脸色阴沉的骂道:“混账东西,你果真还跟萧子谌有往来?”
宋嘉云一时无法反驳,额头上衣襟沁出一层冷汗来,这明明是宋嫣用画栽赃陷害他,怎么扯到他与萧子谌的关系上去了。
宋嘉云急道:“爹爹,儿子的确和萧子谌有往来,可这些画不是儿子放出去的,儿子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幅画,如果爹爹不相信,可以找小侯爷来对质。”
这是宋家的家务事,宋星河岂会找萧子谌来对质,他霍然站起身来,抬手甩了宋嘉云一个巴掌,怒道:“我宋星河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不管这事情是不是你干的,你既然和萧子谌往来,那便是将本相的脸面踩在地上,本相今日便打死你以正家法。”
众人都被宋星河这阵势供给吓到了,许氏跟了宋星河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暴怒过,大家吓得都噤了声,无人敢站出来替宋嘉云求情。
宋嘉云向来怕宋星河,平日里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都放弃了辩解,一个劲的求饶道:“爹爹,儿子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儿子这次吧,儿子以后再也不敢跟萧家往来了。”
宋星河铁石心肠,根本不听,让常敏将人给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宋嫣见宋嘉云被拖下去,用帕子去擦脸上的泪水,被掩住的嘴角却勾出一抹窃喜。
宋姮看到了那丝笑,她分明是在挑衅自己。
宋姮没有阻止这一切发生,在她看来宋嘉云该打。
上辈子,若不是宋嘉云在外赌博,输了一大笔钱,林氏也不会去受贿,后来宋嘉云又强抢了一个武夫的妻子,那武夫一怒之下杀到丞相府。
武夫认为宋嘉云所做的都是宋星河纵容所致,第一个要杀的便是爹爹,爹爹情急之下,将贴身的匕首拿出来防身,将武夫当做刺客给杀了,那被抢的女子得知丈夫死了,也上吊自杀了,最奇怪的是,这武夫的亲人去衙门告状,第二天也全部死在家中。
这些事情很蹊跷,但无一例外,七条人命的罪被人全安在爹爹的头上。
众口铄金,加上民怨沸腾,元箴帝不得不将爹爹革职查办。
上辈子爹爹的遭遇全部拜林氏母子所赐,这辈子他们受到惩罚也不冤。
须臾,外头惨叫声传来。
常敏当真没有留情,每一下都狠狠的打,那棒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屋内都能听得到。
宋姮默默的数着那棒子的声音,直到行刑过了大半,她才站出来,走到宋星河面前盈盈下拜道:“爹爹若真为女儿打死了二哥,女儿会愧疚一辈子,又有何颜面继续待在宋府,求爹爹宽宏大量放过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