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湖从梦中惊醒后,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喊一声:“父后!”
侍立旁边的蓝衣太监立刻上前:“陛下,您可是魇住了?”
圣后已经去世大半年,想来必定是皇上梦见了圣后殿下了。
云镜湖看清了眼前的陈设和身边的小昌子,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回忆着方才在梦境中见到的灵霄,只觉得这并不像一个梦,倒像是自己的确与父后已经见过面一般,他甚至仿佛还能依稀嗅到空气中那股独属于灵霄的清冷香味。
“陛下,已经是子时三刻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小昌子小心翼翼地劝告道。
他清楚,陛下的脾气执拗,又初登帝位,凡事总想以先帝为标杆去学习模范,但是圣武帝又岂是那样好模仿的?
且不说先帝年纪轻轻就已经完成了九州四海的统一,结束这天下近千年的分裂。又将已经衰败微末的大雍王朝治理出了一片海晏河清的太平盛景,以至于大雍臣民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辖域之中再无匪贼乞丐。
就只说先帝那超乎寻常的精气神,就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的。
小昌子净身入宫得晚,他入宫时帝后均已是年近四旬。然而纵是先帝白天带领群臣春猎秋狩,或是外出巡游,回宫后依旧要与圣后在奉天殿内折腾数个时辰后才会休息。
而且先帝从来不会服食什么宫廷秘药,能如此生龙活虎,全靠天赋异禀。
就这番本事,基本上就足以傲视群雄。试问常人哪里来的这样精神?没看他家陛下这才连轴转了两个多月,只是操心着朝务政事,就已经分身乏术了,要知道陛下的后宫如今还是空无一人呢!
故而,虽然知道云镜湖大概率是不会听自己的话,小昌子还是要硬着头皮开这个口。
不料,让他意外的是,皇帝竟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起驾回寝殿。”
他一定会谨遵父后的叮嘱,以后不会再这般为难自己,一定要将养好身体,才不负君父和父后的期望。
不过......
若是梦见旁人跟他提起这种事,云镜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梦见君父在梦里告诫他要远离清和郡主,这倒是让他不得不去在意了。梦境里君父眼底的忧色不是作假,所以,清和郡主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云镜湖突然坐起身,准备拉响床边的丝绦,招徕潜伏在外面房间里的贴身影卫,这批影卫只听从云镜湖一人的命令,哪怕他不是皇帝,却依旧是这支影卫的主人。
这支影卫是云曦圣后亲手训练出来的,也是他给自家小胖崽留下的最大的靠山。这些影卫每个人都有相当不俗的身手,其中影卫的首领更是一位修为已经达到飞升境界的强者。
只不过那人与云曦有约,只有等云镜湖寿终正寝,他才能飞升天界。当然,这个约定云镜湖并不知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影卫头头是个身手极为强悍的高手,足以摆平这天底下大部分就连皇帝无法轻易摆平的事情。
这就足够了。
不过抬手的瞬间,他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明天再说罢。
灵霄给自家崽托完梦后,大摇大摆地穿过皇城的重重围墙,所到之处,入目之景依旧不曾大变。他喜欢的竹林依旧占据了大半个御花园,那上头还结了大片大片的竹实,闻着清香扑鼻。
不过这片竹海乃是圣后爱物,皇帝已经下令,除了平日照料竹林以及负责洒扫的宫人之外,其余人都不许进去。
故而这竹实成片却也无人敢摘。
他顺手摘了颗竹实啃了一口,然后便一拐走进了奉天殿的正殿之内。
殿外有层层御前带刀护卫严阵以待,而灵霄穿过人群走进殿内,那些人却只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微风落在自己面上,很快便消散无踪了。
灵霄把玉案上所有的奏折都翻阅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任何与蠃鱼或者水灾相关的消息,倒是看到了不少大臣请折上奏,希望皇帝能好好为太后操办四十大寿。
太后今年正好四十,按说遇上国丧,本是不该大操大办的。只是太后如今势头正盛,不少官员都开始主动讨好这位年岁并不算高的太后。知道太后喜华服好奢靡,便顺着太后的心思向皇帝讨个顺水人情。
不过一眼扫过去,起码有七八本相同内容的奏折,云镜湖都在上面用御笔朱批了个再议的回复,没有一本是同意的。
灵霄想了想,又顺手在右手边的案几下面摸出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头还装着几封用蜜蜡封口又已经被拆封过的密信。
他取出密信翻看起来,果然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这份奏折是从幽州的安邑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安邑沿海的村庄遭遇恶劣天气,狂风暴雨已经连续下了数日,仍未有停下的迹象。巨浪冲毁了几处海堤和村庄,还淹死了数位擅水的渔民。
一看到这份奏折,灵霄几乎就能肯定,蠃鱼应该是出现在安邑临近的东海一带。
再看看时间,这封秘折是五日前发出,日夜兼程才到了云镜湖的案头。如今已又过了五日,却不知道安邑那边究竟如何了?
灵霄起身就打算往安邑赶去,不料手腕上的银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你打算就这样去安邑寻那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