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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很快在眼眶中氤氲蓄满,连挺俏白皙的小鼻子都染上一层薄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小鬼头胡闹起来竟比家里那位还要难缠,温砚揉了揉发皱的眉心,终是妥协:“好好好,哥哥带你去。”

语罢又柔声安抚:“别哭了。”

得到哥哥的首肯,温兮语一秒钟雨过天晴,泪也不流了气也不喘了,极度舒适地直起腰来:“我好了。”

温砚:“???”

兄妹俩互相死亡凝视片刻,温砚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气度从容不迫:“小李,你上来把兮兮带回去。”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点头,“对,就扔在清华附近那条臭水沟里。”

温兮语:“……”

哥哥说是那么说,但温兮语知道,她要是真想做什么,他最终还是会依着她的。

果不其然,男人带她七拐八绕地穿过大堂,来到一间休息室前。

他把她按到座位上,叮嘱:“在这儿等哥哥。因为你没有邀请函,还是不要到正厅中乱晃。饿了的话,就到外面去拿点茶歇吃。”

温砚想了想,又把助理小徐留了下来:“劳烦你帮我照顾兮兮了。”

小徐恭敬道:“没问题,温总。”

温兮语刚刚在厅中随意一扫,衣香鬓影歌舞升平,她兴趣浓厚,想要早点溜出去玩,这会儿十分乖巧:“放心吧,哥哥。我就在这等你来接我。”

温砚点点头,出门的时候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有问题随时联系。

他这一走,温兮语的小心思蠢蠢欲动起来。

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手机,过了十分钟后,便抬眸看向小徐:“小徐哥哥,请问我可不可以去一趟卫生间呀?”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又甜又奶,连上个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地报备,小徐年纪轻轻没见过这阵仗,霎时红了脸:“可以的……当然可以!”

他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什么:“温总嘱咐我照顾你,我陪你去吧。”

温兮语没说话,只是把双手绞在身前,抿唇看着他。

小徐反应过来——人小女孩去洗手间,他一男人还非要跟着,咋听起来这么像变态?!

他干咳一声:“那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看包包。”

“谢谢小徐哥哥!”温兮语展颜一笑,“你放心,我知道路的,就在前面绕过展台那个拐角处。”

她的话打消了小徐仅存的一丁点顾虑,他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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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休息室后,温兮语如愿以偿地溜入大厅,潜入了形形色色互相攀谈的男男女女中。

虽然在酒会这种社交氛围浓厚的场合,她一个学生妹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但温兮语还是怡然自得,这儿看看那儿瞅瞅,时不时拿些糕点吃,像只落入广阔大海的欢快小鱼苗。

摆放茶歇的柜台上有着各式各样的饮品,温兮语挑来看去,最终选了一杯卖相绝佳的桂花紫米豆浆。

正优哉游哉地吸溜着豆浆,温兮语接到了小徐的电话——

“兮兮,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温兮语快步走向一处人少安静的偏廊,语气虚弱地说:“哎呀我,好像肚子有点疼……”她顿了顿,又打了针定心剂,“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还需要一会儿。”

小徐一听,赶紧道:“那不急不急,我在这等你。”

搞定,嘿嘿。

温兮语哼着小曲儿收好手机,不经意抬头间,瞥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来不及刹车,直愣愣地撞在了那人身上。

鼻尖磕在坚实硬挺的胸膛上,手里的桂花豆浆也如泼墨般洒了出去,在男人剪裁服帖的黑色衬衣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痕迹。

温兮语心里暗道不好——从刚刚短暂的触碰中,她已察觉到这是非常高奢的面料。来者非富即贵,她很可能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温兮语急忙从那人怀中撤出来,视线微乱地仰起头。

酒店大堂明亮的投射灯下,男人逆着光晕,英俊无俦的面容在碎钻般的映射中不太真切。

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薄唇抿成极寡淡的弧度,却有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叫人一眼就沦陷。

万里挑一的骨相。

温兮语几乎是一瞬之间目眩神迷,甚至感到脊椎骨窜起一阵电流,一路麻到指尖。

她捏着一瓶已经空了的杯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道歉的话不会说?”

直到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线,温兮语才浑身一凛——男人的眼瞳是慵懒的黑棕色,眼型狭长,尾处略弯,含着一种天生的温柔。

可他的神色分明疏离又冷淡,漫不经心地一眄,给人施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温兮语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纤弱的双肩耸兮兮地抖了抖:“对、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

男人垂眸看过来。

小姑娘肌肤白皙透亮,俏丽的脸颊上升起红晕,两只雾蒙蒙的大眼睛里含着明显的局促不安。

明明泼了别人一身豆浆,这情形却仿佛对方把她欺负了似的。

男人眉目轻敛,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兮语没想到他没提赔偿的事情,反而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小声道:“是温总带我进来的。”

男人眼眸微微眯起:“哪个温总?”

“温砚。”温兮语在心里默默对哥哥说了声对不起,咽了口口水,“我、我是他的妹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亲妹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件高级西服看起来的确很贵,而温砚的名头在业界也算响亮。

如果对方露出忌惮的神色,那她就用哥哥的身份再压一压对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他面露不屑或者是不置可否,那她……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谁知温兮语语毕之后,男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面无波澜,眸光淡淡又深不可测。

“温砚的……亲妹妹?”

温兮语不明所以,像只呆头呆脑的小鹌鹑般啊了一声。

她余光瞥见他胸前衣襟还湿着,滴滴答答往下掉水,晕染出灰灰白白的污渍,连忙掏出纸巾,低着头双手递给他,弱弱地问:“您……要不擦一下?”

“不用。”

“……”

温兮语心想——早知道没事就不在外面瞎晃悠了,这遭惹了一个软硬不吃的大佬,还毁了一件把她卖了都赔不起的衬衫。

她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良心在博弈中占领上风。

温兮语为自己规划好了给哥哥打工还债的蓝图,认命般地问道:“那您看这件衣服,怎么赔偿……”

男人睇向她,淡道:“算了。”

“啊?”温兮语的眼神倏忽惶恐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愕道,“难道——”

“您想让我以身相许?!”

“……”

“这就有点太为难我了。”她瞠大小鹿般黑白分明的双眸,半晌娇娇羞羞地说,“虽说您长得很好看,但我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

一通话说完温兮语才看清男人的脸色,缩了缩脑袋:“噢,原来您不是这个意思呀。”

说来也巧,她曾经在一篇散文中读到过一种形容——“暴风雪般的沉默”,当时完全无法想象的情景,却在今朝此时此刻活灵活现。

空旷的走廊寂静数秒,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片刻后——

“下次别再这么冒失了。”

短暂清隽的音节像是敲在了谁的心上,勾起一丝欲罢不能的痒,男人抽身经过温兮语的时候,她鼻间闻到了一阵沉邃的雪松香味,清冽又迷人。

他离开之后许久,她仍驻足原地。

半晌才蜷起手指,轻轻挠了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