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贩伸着手,顾子期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总不能说不要了,这可怎么办?
许长安转而打起顾爻的主意,结果顾爻整个人就是出来散步的,指望他带荷包,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钱。
许长安正这么想着,真有人递了块碎银子给小贩,“不用找了。”
然后把最大的那串冰糖葫芦拿给顾子期,“送给你。”
此人是位鹤发云鬓的老者,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不少奴才,想来在这永安城里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顾子期很懂事,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没有接,踌躇地看向许长安,“好饺子?”
许长安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正要问老者的府邸在何处,自己好回去差人送还碎银,就听老者道:“几日不见,安儿倒是与爹生分了,连声问候都吝啬。”
安儿?
许长安在心里暗骂一声,总算记起来这声音在哪听过了。
可不就是刚来时,伙同许安.邦和许安定一起数落他的原身他爹,许丞相许关迎嘛。
有了许家两兄弟在前,顾爻对于许长安不认识许关迎的表现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反倒如果许长安认得出来,才会让他觉得奇怪了。
许长安心里叫苦不迭,他跟许关迎总共就见过两次,一次被原身控制着只看得到地面,一次风寒加重连近在身旁的顾爻都看不清,鬼才知道这人就是许关迎啊。
好在许长安也不是第一次崩人设了,适应得极快,正要弯腰作揖,就听肩上的顾子期惊叫一声,吓得他赶紧站好扶稳小家伙,“子期你没事吧?”
顾爻刚要接住顾子期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长袖里。
顾子期抓住许长安,“子期没事。”
“罢了。”许关迎也不为难许长安,“既然遇上了,便去你那小坐一会吧。”
许长安心说你也是个不客气的,面上恭敬万分,“父亲这边请。”
将军府内,通透凉亭,美酒小菜。
顾爻蹲在亭柱边玩蚂蚁,许关迎坐在石凳上,许长安则像个伺候老爷的小厮,在旁边站得笔直。
许长安真的弄不明白,许家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凉亭里面小坐,是屋里不够暖和还是房间不够宽敞,这都进入严冬了,还非得在这哪哪都不遮风的地方坐着,不是存心找罪受吗?
就在许长安忍不住打了第六个喷嚏,并怀疑自己刚好的风寒又要复发时,许关迎终于开口了。
他说:“棠棠的尸体还没找到。”
一开口就是个炸弹。
经过上次滚烫茶水的教训,许长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石桌上并没有热茶后,又放心地收回了脚。
然而这一脚还没收完,许关迎倏地起身,给了许长安一记响亮耳光。
顾爻手一抖,不小心戳断了一只蚂蚁腿。
许关迎下手力道之重,许长安当场就被他打懵了,嘴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那可是你姐姐!”许关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不过问一句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上街闲逛,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许长安心说我在浮水台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许安棠不是你害死的吗?再说了,我就是问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把许安棠给问活过来?
可他不能崩人设,所以忍了又忍,咽下血水咬牙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这就让人去河边守着,直到捞出阿姊为止。”
“不必了!”
许关迎拂袖坐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渐渐又变了副面孔,在那自言自语,“棠棠的死,是为大义,她成全了你,也成全了这江山社稷,值了!”
许长安觉得这老头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也没敢接话,省得又被赏一巴掌。
许关迎自顾自喝了几杯,直到微醺,才拍拍一旁的石凳,“安儿,你坐。”
许长安不知道这老头又想搞什么坏心思,兢兢战战地顺从坐下了。
还不忘看了眼顾爻,对这些人总是无视顾爻这个大活人的行为很是费解,难道就不怕顾爻日后康复了记仇?
许关迎抬手,许长安下意识想躲,许关迎粗糙的手掌已经抚上他泛红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是爹冲动了,你别怪爹。”
许长安心中狂飙素质三千连,嘴上却温顺道:“本就是孩儿的错,又怎敢怪父亲?”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老子早就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扇飞你了!
“还是你最懂事,比你那两个哥哥省心多了。”许关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俩啊,就只晓得游山玩水,一去便是数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啊。”
许长安心说我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跟他们也差不多了。
许关迎感慨完,话锋又是一转,“爹见你今日与那傻子和顾小公子游街,举止亲密,想来如今这将军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你在全权做主了。”
好家伙,当着顾爻的面叫他傻子就算了,还叫顾子期顾小公子,这区别对待是生怕顾爻不知道你在侮辱他吗?
许长安噎了噎,“……孩儿只是暂替夫君打理上下,不敢越矩。”
开玩笑,他就是个工具人而已,哪里敢喧宾夺主。
“非也。”许关迎意味不明地笑了,轻“嗤”一声,“往后这顾家的将军府,也要姓许咯。”
许长安微微蹙眉。
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