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带来浪漫，现实带来不安。

……

灰色的光环静静地躺在琴辉心的手上。

众人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我方才也说了，接下来的世界，将是经过我的精密计算后所得出来的世界……所以，即便将我排除在外，那个世界也是可以继续运作的。”

琴辉心笑了笑。

“身为世界的知情者，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边缘长夜的目光并不复杂，也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他只是在发出纯粹的询问罢了。

“一开始……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琴辉心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顶，口中念着，“我就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何时觉醒成为这副模样的……但至少，应该是在进入锦瑟之前吧。”

“也就是说，我们在未命名中所经历的一切，甚至于在未命名外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有着你口中那所谓的计算而带来的微调的吧。”边缘长夜问道。

“嗯……因为这是唯一正确的结果。”琴辉心朝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除了这个结果以外，所有的分支结果都会最终被导向棋盘翻转，迎来世界的终结。”

“因为导致棋盘翻转的最大因素正是你的存在，而我们现在的这个结果，最终也是要排除掉你自己，对吧。”边缘长夜摇了摇头。

“什么ai，游戏世界，现实世界，人类，npc，守护者……到头来，不都没什么区别吗。”

他苦笑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琴辉心。

……

琴辉心一直都明白。

她和琴十郎那死去的妹妹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名字是来源于琴十郎的思念，而她的人设与建模则是来源于那个身为琴辉心前男友的工程师的私心。

而这一切，都是不过是拿她作为了一块投影罢了。

因为琴辉心从来就没有过自我。

她的身份是别人提供的，外貌是别人塑形的，就连自己的情感也是别人捏造的。

也许是在废弃行车记录仪的宇宙中，她觉醒了作为知情者的一面，也从此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和世界的走向。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想要让这个世界按照正常的轨道编排走下去的话，她就必须得作为琴十郎的妹妹，锦瑟的管理者，未命名的最高权限而活下去。

尽管在身为ai的时候，她所做的事情除了反抗人类以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她真的彻底觉醒了自主意识，成为了知情者，并能够轻易地做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选择了跟随世界的程序而前进。

因为她知道，除了这条路以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

经过了严密的计算，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

经过了严密的计算，奈特斯拉格和白衣也都终结了自己的理想，达成了解脱。

经过了严密的计算，辉光沙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等待着世界的终结，而南宫早夜也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凝视着那旋转的灰色光环。

“那么，接下来呢？”

边缘长夜没有回头再看琴辉心，而是仰望着天空说道。

“接下来，便是重构世界的过程了吧。”琴辉心放下了那伸向天顶的手，然后转而看向自己另一只手中的灰色光环，“当然，你们也会在世界被重构的过程中消失，然后加入到那一重构的过程中去，最终成为新世界的一员。”

“只不过新世界的我们，已经和现在的我们不是同一存在了吧。”迷雾信者这样说着，索性直接盘着腿坐了下来，背靠着一台巨大的机器。

“异时空同位体吗？”琴辉心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们依然还将会是你们，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坍塌，你们将不再会拥有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经验积累罢了。”

“不过，这样我反倒还要感谢你才是啊。”迷雾信者稍稍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琴辉心，“因为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下一个世界，都是你所创造的的世界，难道不是吗？”

“啊，说的也没错呢。”琴辉心点了点头，“是啊，正是预定和谐。”

“那么，比起让我知道自己活在一个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的世界，还不如直接抹掉我对这件事的所有记忆呢。”迷雾信者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因为我可不是什么能在这种框架下还能毫无怨言地活着的男人啊。”

“不过，为了贯彻自己的原则……我还真是神经紧绷地活了大半辈子啊。”

迷雾信者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然后颓废地倚在了机器构成的铁壁上，静静地点燃，深吸了一口。

“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即将被重构的话，那么我现在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休息一下了吧？”

在升腾的烟雾中，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彻底放下了所有包袱的旅人一样。

如果世界在几分钟后就会面临无可避免的毁灭，像他们一样的人，果然还是会选择像这样毫无顾忌的休息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