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禅院甚尔度过最莫名其妙的一天。
五条家仗着五条悟多袚除了几只咒灵,跟总监部打报告向禅院“借人”,没人愿意去,那帮不要脸的就一大早把他薅起来打包送去五条家。
上午本想凑热闹看看传说中的六眼小鬼,结果没见到人还和领班打了一架,不仅扣掉两月的薪水,还错过了晚饭。
……切,咒术师,在哪都一样。
打得过的人他们瞧不起,打不过的人就使阴招。
禅院甚尔食指扣住啤酒的拉环,旁边的收银员连忙阻止,“等等,先生,这个您好像还没付钱……”
他啧一声,置若罔闻地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我又没说不给?”
禅院甚尔喝着啤酒,视线下移,单手往兜里一摸。
空空如也,完全没有本来应该在那的两枚五百元硬币的影子。
禅院甚尔:“……”
很好。
他把易拉罐带啤酒往后一扔,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打算跑路:“这个还你,有缘再见吧。”
收银员:“您等一下——!!”
伴着收银员的尖叫冲出便利店的门,禅院甚尔撞上什么人,他看也没看把那人推开,“喂,快滚,趁我还没揍——”
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抱住了。
撞上他的少年抱着他就开始哇哇大哭,“哥——”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你谁?
“哈?”男人垂下嘴角,表情凶恶,“小鬼,你叫谁——”
声音顿住,因为。
少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忽然把塑料袋的啤酒咕噜噜全倒出来,往里面塞进一叠叠的钞票。
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没说完的话彻底咽进肚子里。
少年抬起头,把塑料袋递给他,“够、够吗?”
禅院甚尔:“……”
这,就是吃软饭的快乐吗?
咒术师姑且算是高薪职业,但禅院甚尔并不是咒术师。
小时候看不到咒灵,基本依靠剩菜剩饭过活,长大了虽然勉强靠袚除咒灵挣点钱,但咒具消耗的速度和袚除咒灵的收入基本持平,让他始终维持在穷困潦倒的基准线。
虽然但是,除了赌马悬赏□□拳,他还未曾想过,钱还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是他未曾设想的道路。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叮——】
【触发禅院甚尔好感度开启任务:首次雇佣】
【请玩家选择是否接受Y/N】
大概是店员打电话报了警,超人的五感远远听到警笛声。
“喂,小鬼。”禅院甚尔一把将人扛起来,顺手拎走塑料袋,“我不白拿你的钱,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发烧加上酒精,神田川优头晕脑胀,他抓紧身下的衣服,依靠本能回答道:“我想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禅院甚尔:“行吧。”
如果一年前,有人和禅院甚尔说,他会大半夜在便利店捡回去一个喝醉酒的小鬼,他一定会笑那人傻了。
但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时间和经历能够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比如一年前的他,只会想着怎么找机会和禅院家同归于尽,而不是怎么攒钱离开那个鬼地方。
不差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出租车直接打到地方,付钱都不用找零。
“一间房,一晚上。”旅店窗口,禅院甚尔甩去三张万元大钞,“剩下的是封口费。”
旅店的装修不新也不旧,整体看起来就像个暴发户审美,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禅院甚尔转头去叫跟他一起来的人,“喂,小鬼——”
诶,人呢?
旅店门口,跟他一起来的少年扶着墙吐得一塌糊涂、灵魂出窍。
禅院甚尔:“……”
这小鬼,看着年纪不大,做事还挺大胆。
禅院甚尔抱起胳膊,靠着柱子啧一声:“你到底喝了多少?”
少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禅院甚尔:“一瓶?”
神田川优:“……一口。”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的生活环境注定,他几乎没见过这种温室长大的小少爷。
不过,只要能给钱,他倒是对这种人没什么偏见。
“这里是地下有名的黑旅馆,熟人介绍才能住,通缉犯欠债鬼一大堆,只要你不出去,天皇老子也找不到这里。”
禅院甚尔关上房间的门,开始数手里的钞票,清点完毕,把塑料袋打了个结,扛在肩上。
“那么,有缘再见——”
就是这缘分来的有点快。
十分钟后。
禅院甚尔把门打开了。
禅院甚尔把门关上了。
禅院甚尔:“……小鬼,别告诉我,你哥是五条悟。”
神田川优顿了顿,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拎起他的后衣领,打开窗户,冷笑一声,“……很好。”
“天皇老子这不就来了。”
事实证明,不要被金钱冲昏头脑。
利益背后总是隐藏着更大的麻烦。
一百万买一个拐卖五条家小少爷的罪名?
傻子才干。
几乎不用思考,禅院甚尔脑海中就浮现出把手里的小鬼送回去,顺便再邀功讨一份赏金的选项。
他也立刻决定这么做了,马上行动打算把这小鬼带回去,然而刚低下头——就对上一双茫然的、空旷的、悲伤的冰蓝色眼睛。
可怜兮兮的,跟要被扔掉的小狗似的。
禅院甚尔的动作顿了一下。
……算了。
反正那帮术师和他不对付,送回去说不定还要讹上他。
他想。
能赚一百万是一百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和整个五条家为敌,他还隐隐感到一丝的兴奋。
于是禅院甚尔转而拎起少年的衣领,推开窗户,“小鬼,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明天早上。”他咧开嘴,“你给的钱只够我保你到明天早上。”
“不然得罪五条家可不划算。”
所以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神田川优抱着塑料袋蹲在地上,吐过两次之后,被酒精支配的大脑终于回神,开始正常接收环境的讯号。
复古的夏洛克风格时钟咔哒咔哒,空气中烟雾缭绕,懊恼和惊喜的叫骂此起彼伏,放眼望去,衣装整洁的只有统一白衬衫黑马甲的荷官。
很显然,这里是赌场。
还是不太正规的那种。
他身上套了件不知道谁的外套,几块污渍、烟味很重,和这地方一个风格。
神田川优用垂下来的袖子顶起耷拉的帽檐,露出一点视野,男人坐在花里胡哨的老虎机前,叼了根烟,没点燃。
数字滚动,差一位。
“切。”禅院甚尔往后一仰,拉走装筹码盒,余光瞥了他一眼,“想试试吗?”
神田川优:“……”
邀请未成年赌博,这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这么看着我,小少爷。”禅院甚尔把烟别在耳朵上,顺手往自己头上也扣了顶鸭舌帽,“我这是在满足你的需求,人多的地方才不好找。”
“毕竟五条家的术师现在正满世界找你呢——”他啧啧称奇,“你到底干什么了?抢忌库还是打家主?能让一队出动一大半。”
神田川优抿起嘴,烧还没退,他心情也不好,沉默着不想回答。
忽然,一双手摸上他腰间,神田川优下意识睁大眼,身体一轻,男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身前。
“嘘——”禅院甚尔在他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
赌场入口闪过术师制服的一角,禅院甚尔用身体盖住他继续游玩,等人走了才松开。
然后推了推身前的少年,下巴指指身前的机器,“喂,真的不试试?”
“这可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好东西。”
神田川优在赤司家严格的教育下长大,不要说烟酒赌博夜总会,连游乐园都没去过,这些在他的世界里,是被划分到“不良”的范围内的。
但是人嘛,不高兴的时候,就总想要干一点“不良”的事。
更何况他是在游戏里——对,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啊!
这么认真干什么!真是的!
这样想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气鼓鼓地伸出手,触电似的拉了一下。
三个七——金光大作,机器响起吵闹的庆贺音乐。
神田川优眨眨眼,跌到谷底的心情,好像真的回升了那么一点点。
“噫。”禅院甚尔说,“小鬼,你运气不错啊。”
叛逆这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及第三次第四次。
就跟卷舌音会传染一样。
神田川优玩了几局老虎机,就盯上旁边的21点,然后是扑克,再然后是弹珠。
禅院甚尔发现,这个看起来乖得像条小奶狗的小孩,竟然意外的很有赌运。
“小鬼。”他顿时有了主意,跃跃欲试道,“要不要跟我去玩把大的?”
“我不叫小鬼。”神田川优瞥他一眼,“我叫五条优。”
禅院甚尔啧一声,把他扛起来,“知道了小鬼。”
神田川优:“……”
赌场都有贵宾厅,这种违法经营的也不例外,但是禅院甚尔说的玩大的,当然远不是筹码升级那么简单。
禅院甚尔张开嘴——
神田川优:“你要吐了?”
禅院甚尔:“……小鬼别瞎想。”
他从嘴里掏出一个咒灵小球,咒灵小球又把自己的身体从自己嘴里掏出来,趴在他肩膀上。
神田川优惊了:“贪吃蛇?”
禅院甚尔:“别逼我打你。”
神田川优眨眨眼,“要出老千?”
禅院甚尔:“不干?”
神田川优:“干。”
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伤身不伤身暂时不知道,但作弊是真的爽。
禅院甚尔掏出的咒灵可以存储物品,普通人又看不到咒灵,简直就是作弊神器,禅院甚尔看着大把大把往里赢的筹码,一整天莫名其妙的憋屈一扫而光。
神田川优反而有点玩烦了,“收手吧,他们快到极限了。”
禅院甚尔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神田川优:“对面那人一小时加筹码13次,平均五分钟一次,刚进房间的时候他平均十分钟才加一次,而且加码总额少了248.9万,所以,他快没钱了。”
“而且,过去十分钟他往你的方向看了8次,他开始怀疑我们了。”
禅院甚尔:“……你脑子很好使啊小鬼。”
他架着神田川优把他抱起来,靠近他的脸,“我说,你要不要跟我合作,赚到的钱我们对半分啊。”
“我才不要,我又不缺钱。”神田川优挣扎着推开他,“放我下来——”
两人正闹,走廊传来一声大喊。
“找到了!是带走少爷那家伙!别跑!!”
两人同时一顿。
糟糕——忘了还有术师在找他们。
“是咒术师!”听到动静,门里的男人也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大声喊,“那两个人是咒术师!老板,我就说他们肯定用什么东西出老千了!!”
禅院甚尔&神田川优:“……”
禅院甚尔把小孩往胳膊下面一夹,“别吐我身上,小鬼。”
神田川优:“……”
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跑!!
天与咒缚的运动能力实在惊人,很难想象有人不依靠咒力做到这种程度。
欣赏的前提是,那个被带着上下蹦跶的人不是他自己!!
又是一波扶着墙吐到灵魂出窍,而罪魁祸首事不关己,唏嘘地数着还没兑换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