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到了晌午,谭秀才的脸色终于归为平和,俯视着秦遇,淡淡道:“差强人意,平日不可懈怠,还需努力。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秦遇恭敬道:“学生谨记夫子教导。”
谭秀才“嗯”了一声,负手缓缓离去。
待夫子走远了,刚刚还老实安分的人立刻过来围住秦遇。不外乎就是夸他厉害的,任凭夫子怎么考,他都回答得上来。
秦遇笑笑,没有多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
他若顺着其他人的话说,有骄傲自大之嫌。他若保持谦虚,难免又让人觉得虚伪。
既然怎么说都是错,那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方式。
事实证明,他这般做法是对的,其他人说了一会儿,见他没接茬,识趣地散去了。
秦怀铭和赵锦堂拉着秦遇往外走,两人比秦遇还激动,一人一句恨不得把他夸上天。
秦遇脸色微红:“你们再夸下去,就羞煞我了。”
“我们说的是实话嘛。”赵锦堂嘻嘻笑:“行啦行啦,我们不说了。”
秦怀铭低声道:“遇弟,按照你现在的学习进度,我估摸着翻年后,你应该能升甲班了。”
赵锦堂羡慕坏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升甲班。”
秦遇看向他,真诚道:“很快就会的。你把那些话本都收起来,不要浪费精力。”
赵锦堂眼神飘忽:“我哪有,我没看了。”
对上秦遇和秦怀铭怀疑的目光,他急了:“真的。你们不知道。赵锦州那个臭小子,他告我状,我爹娘现在管我管得可严了,还缩减了我的零用钱。”
秦遇和秦怀铭低头忍笑。
赵锦堂大倒苦水,那架势仿佛赵锦州在这里,两兄弟就能立刻干一架。
然而秦遇和秦怀铭知道,赵锦堂只是嘴巴说说,其实赵锦堂很疼他弟弟,不然赵锦州也不敢跟他玩闹。
闲话的时间总是很快,三人分别,各回各家。
秦遇进到后院,小毛驴叠声的叫起来。
张氏忍俊不禁:“这驴子挺通人性,半天不见它哼哼,你一回来它就叫个没完。”
秦遇乐了:“是吗。”
午饭后,他拿了两根胡萝卜走过去,小毛驴叫得更欢了,秦遇把胡萝卜喂它,顺了顺它的毛。发现有一小块地方的毛发打结了,他转身拿了块帕子,用温水浸湿再拧干,给它擦掉,重新捋顺。
小毛驴把胡萝卜吃完了,忽然蹭过来,秦遇没防备,让它蹭了个趔趄。
小毛驴扬着脑袋,眯着眼睛,露出整齐的牙齿,恩昂的叫出来。再傻也知道这小家伙在笑他了。
秦遇啼笑皆非,揉了一把驴脑袋,才往外走。
或许是这次夫子抽查,他表现不错,刘文杬有一段时间没找他麻烦。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这小子抽疯似的变本加厉,还放出狠话,让他别得意,最后一定会超过他。
秦遇无力吐槽,寒风中,他骑着小毛驴前往殊安寺。
说来不好意思,他会骑驴还是住持教的,他最开始有些怕,但是毛驴很亲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上手了。
他牵着驴子熟门熟路去了寺庙后院,住持在看经书。看到他了,起身过来,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
秦遇心想这小东西还真招人喜欢。
“早上下了小雨,这会儿又湿又冷,难为你还跑过来。”
秦遇笑道:“既是约定好的,岂能因为寒意失约。”
住持是位有大智慧的人,秦遇很荣幸自己能够跟着他学东西。虽然住持并不承认他教了秦遇什么。
他们进了禅房,小毛驴也被允许进去。用住持的话来说,万物有灵,既有庇寒之所,何必让其受冷。
秦遇对住持敬佩更深,对比之下大感惭愧。是以每次跟住持交流一番,他回去面对刘文杬都特别的平静。
落座后,秦遇才看到住持刚才看的是《金刚经》。
没多久,禅房里就传来一道讲解经文的低沉不失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