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隐的目光,一下便从灰尘弥漫的世界里找到了叶离。她双腿边缘的微光正悄然消散。额上两只脆弱的犄角,愣愣支着,凌乱的发丝粘在两颊上,显得脆弱。
见到自己来,手背的鳞甲折射出一条斑斓光芒,她慌乱瞟了眼手里的血迹,呜咽着支吾:“不是我,是他,他。”
叶离真没料到系统给的台词是这样的环境里产出的,这特么和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把人当傻子有什么区别?
但玄隐不发一言,只是眼睛一转,地上的李幕嗷嗷大叫一声,忽如诈尸般站起来。
“三妹妹?尊者?”惊讶的语气仿佛一切从不曾发生过。
玄隐一手挥去,李幕白眼一翻,猝然倒地。
沈颜见此,连叫都不敢叫了,她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肃穆的威压。不是战场上的血腥死气,而是来自诸佛怒目下的渺小震撼。她如被禁了嘴,精神在这威压下动弹不得。
“法师。”
沈颜窥到三公主在此刻竟委屈怜弱地望着这和尚,半分都没受这儿的影响。
叶离伸出手指碰了碰额头上的犄角,害怕地指认沈菀:“她是不是将我变成了妖物?”
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隐隐是要哭。
玄隐睇了一眼,一指轻弹,打中沈颜颅顶,她悄无声息便晕了。做完这些,他放出那条巨型赤螭,裹住叶离。
门外飞速窜出一匹青狼。
“阿离!”
京墨刹车不及时,差点被李幕绊倒。
“你!”京墨瞪着她的犄角,“你怎么长角了?”
叶离撇嘴,她也想知道自己个儿怎么没长第二个脑袋,反倒是长俩角。
玄隐淡声道:“先出去再说。”
三人避开视线回到月楼,京墨围着叶离转了一圈,道:“不知那女人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能设那样的结界出来。你这角。”
京墨伸出手要揪一揪,叶离拍掉他的狼爪。
玄隐看过她手背上的鳞甲,融合的速度比想象得快许多,小臂上似乎都有生长的迹象。鳞甲对小主人的回归明显无法阻挡。
叶离抚着手背上的鳞甲,忧心问:“法师,我会变成怪物吗?”
玄隐的手掌附上她的额头,片刻后,犄角和鳞甲慢慢褪掉。
“拙僧现在的法子,只能救一时。和太子一样,只是幻术,维持不了太久。”
“那太子妃和沈颜?”她想起李幕说过,沈颜活不过二十。
玄隐:“此事公主作不知便可,皇上问起时,公主自请入开元寺为后宫诵经祈福。”
“法师有办法?”
“拙僧和公主去一趟北梦山。”
京墨眼前一黑,“北梦山?”
叶离不解望他,他苦恼抓头,道:“我族禁令,此生不可入北梦山。”
玄隐看了看天色,黎明将至,再留会有麻烦。叶离目送他出门,转念忽而想到,玄隐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的?
翌日,东宫发现太子和太子妃不见了,上午还未多嘴询问。到了正午时,皇上派人来叫人,大家这才知道太子是真失踪了,众人一时好似被炸了锅。
禁卫军四处搜寻,宫人们开始在各个宫殿搜寻。正正六个时辰,太子又安然无恙地出现了,他手上抱着太子妃,一脸哀泣。
太子妃被人拿刀刺死了。
皇上闻言,立刻震怒。太子对昨夜发生的事讳莫如深。神经质般地禀告皇上,太子妃是被一只妖物弄死的,就在那屋子里。
等禁卫军将暗室找了个底朝天,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住在月楼的三公主再次被妖物之说吓破了胆,自请去开元寺为后宫诵经祈福。皇后疲于应对太子神志不清,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管她,当下便允了。走前,还令人备了马车和一队侍从。
京墨不去北梦山,要找地方修炼,便没跟过来。
叶离额角时不时会有些轻痒,总是忍不住会在人前挠一挠。到了开元寺,她下手愈发肆无忌惮,玄隐看到她时,额头上两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已是尤为醒目。
幻术即将要失效了。
搬来第二日,叶离的犄角便再次支棱起来。她捂住帐子,让梳雨和王复退出屋,自己穿好衣裳,戴了顶帷帽出门找玄隐。
她来到玄隐院中,玄隐盘坐在树下石座,周围围了圈狐狸松鼠兔子。小动物们听到脚步声,机警转头,发现是陌生人,哗啦啦一下全跑了个干净。
“法师,”叶离摘下帷帽,矮身蹲在他身旁,仰着脸给他看自己犄角,“它又出来了,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