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一句讲了什么?”老师盯着他。 陆玉溪慌慌张张站起来,他哪里知道讲了什么,硬着头皮:“讲了‘陆玉溪’。” …… 全班爆笑,感慨这陆玉溪真是个人才。 “别给我打马虎眼,这句的上一句。” 陆玉溪低着头,这回是真蒙不过去了,见程川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朝陆烟“嘶嘶嘶”,嘶了两声没反应,伸脚去勾陆烟的凳子,上半身还得保持不动,表情僵着,下半身长腿朝前伸,够到了凳子腿,没控制好力度,“嘎吱”一声,凳子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陆烟被这一勾,身体前倾,脸“哐”砸在桌子上,鼻子、下巴都砸红了,痛得“唔”了一声。 全班被她吸引了过去,陆烟摸着鼻子,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低着头把凳子扶好,手在鼻子和下巴上轻轻揉了揉。 “陆玉溪,你给我站着听。”物理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自己不好好学习,考倒数第一就算了,还要影响好学生,一上课就交头接耳,哪那么多话讲?” “算了,算了,我不想讲了。”老师把书往讲台上一扔,越想越气:“来,陆玉溪,你来讲,来,上台来讲,我给你机会让你讲个够。” 全班鸦雀无声,老师正式开始了□□大会,外面蝉鸣唧唧不断,里面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班长,最后一节体育课吧?”物理老师问。 底下人心想完蛋了,王思思点头“嗯。” “你跟体育老师说下,我跟他换个课,下周五的。” 底下人心如死灰,怨声载道不敢表现,个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美其名曰换课,从来就没有换过。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都跟蔫了一样,都怪这陆玉溪,让他们的体育课被抢走,陆玉溪呢,在被物理老师支配的恐惧下站的腿都断了,腿断了不说,重点是没得玩手机,一放学,赶忙掏出手机回于渺的信息。 陆烟的下巴起了一个包,不碰还好,一碰有点疼,她怀疑自己下巴肿了。 撇了撇嘴,收拾书包,看到桌上程川的纸条,顺手把纸条塞进了书包夹层,脑子也懵懵的,想到纸条的内容,程川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这种方法都想得到,不过好在没有拒绝补课。 出了教室,陆玉溪要约会,陆烟只能一个人回去,顺着校园的水泥路往家走,晚风徐徐,夕阳落下,拉长了影子,程川双手插兜,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走在陆烟后边。 路上车多了起来,她随着人流没入了夕阳中,程川收了视线。 晚上,陆烟吃过晚饭,很早进了房间,从书包里把书本拿出来,她摊开英语书,誊写单词,抄了一遍生词,脑子里又背了一遍,不禁想起上周程川跟她作弊的场景,靠近的胳膊,肌肉线条分明,修长的手指,以及默写的标准答案,她咬着下唇,好看的新月眉蹙在一起,程川真的很优秀,比他们看到的还要优秀。 她不能再让自己第二次丢脸,她要好好学习,脑子萌生了要追上程川的念头。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生活如此平静,可是又不甘平庸,或者说,不甘在程川面前如此平庸,她想如王思思一般自信的在他面前抬头。 陆烟从未如此认真过,晚上十二点她做完最后一篇阅读理解,整个人精神气与往常有些不同,那些陌生的单词从书本里钻进了脑子,她把书放回书包,发现白天塞在夹层里的纸条,伸手拿了出来。 上面写着:周日早十点来南大街取一份高二年级语数外测试题。到时联系我手机:153xxxx8080 陆烟摩挲着纸条,测试题是不是就像分班前的摸底考试,得让程川知道陆玉溪的真实水平才能对症下药,她忽的明白了程川的用心,从根源入手能更好的解决问题,她轻抿唇,原先以为他铁定不会答应,结果却出人意料。 她把纸条小心翼翼的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锁进了抽屉,把自己内心的那份崇拜也一并藏了起来。 周日上午,她和妈妈打过招呼就去南大街了。 前几周天气晴朗,燥热难当,处处都是夏天的聒噪与闷湿,周天早上下了一场滂沱大雨,驱散了这座南方小城的热气,连风也夹着凉意,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气息,陆烟穿了一件米黄色吊带长裙,外面套了件白色针织衫,头发放下来,垂在颈后。 她拎着书包出门,路上车来车往,到南大街已是九点半,她站在南大街商业购物中心的巨幕广告下,点开了联系人,找到了前天刚添加的程川,现在九点半,打过去会不会太早? 纠结了一会,等到九点四十五,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拨通了程川的手机。 此时程川正埋首在电脑面前,他已经熬了一个晚上,眼睛下面挂着很重的黑眼圈,手指在鼠标上移动,屏幕里开着3D软件,基础架构已经差不多,昨天启动程序之后,机器人并没有按照设定的轨迹工作,他知道有个部件出了问题,具体哪个他没能找出来。 此刻正聚精会神琢磨着细节零件,手边是一堆机器人的草图,从三视图到内部线路图,每个数值都经过严密推算,草图厚厚一叠,散乱放着。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扰了他的思绪。 他挠着头,瞥眼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心道打广告的垃圾电话也太猖獗了,这么大早就来烦人,一点素质都没有,怎么手机系统不能判别这个垃圾电话,人工智能如此发达,不应该纵容这些垃圾电话,烦的很,摁了挂断。 被打乱的思绪没能重新回到最初,那个出了问题的部件也没有找到,气得他呀,拿起了手机,很不开心的看着那串“广告号”点了阻止此人来电,后来觉得阻止实在不解气,又把号码举报了。 陆烟握着手机,一阵忙音,程川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现在也不早了呀。转念想到他平时在学校里上课睡,下课睡,午睡睡,吃饭睡…她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五十,约好的十点,还是再等一等吧。 巨幕广告不停地在轮播着五个广告图,广场上卖玩具的小哥把不时拿玩具逗弄着路过的小朋友,卖衣服的小姐姐摆着很多pose吸引来更多的人… 陆烟很无聊,甚至有些孤单,人来人往,就是没有那个她等的人。 翻动着手机,看着程川的名字,已经九点五十五了,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 会不会还在睡?想了想拨了过去,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已经快十点了,程川怎么还没有来呀?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手机没有电了? 是不是他忘掉了? 十点整,陆烟又打了个电话,可是还是没有接通。 她咬着嘴唇,有些着急,四处张望。 十点开始是吃饭的高峰期,广场的人开始多了,热闹的声音绵延不绝,四面八方有人向她走来,陆烟感到一阵茫然,她不知道程川会从哪个方向来,她站在原地,没有四处走动,雨后的凉风吹在脖颈之间,凉飕飕的,有些冷。 十一点十分,程川肚子饿了,起身,问题依旧没有找到,他关掉建模页面,看到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蓦然想到今天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脑子回忆,想到了周五跟陆烟约好了的。 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这茬。 看陆烟平时上课挺准时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联系他? 拿了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意识到似乎是有个电话,程川翻了一下,看到了黑名单里的手机号,牙齿从下嘴唇刮过,唇紧抿着,这个不会是陆烟的号码吧? 他点开号码,如果是了,那怎么搞? 都说女孩儿心思难懂,记得上次沈嘉南晚了半个小时接于渺电话,被于渺指着鼻子骂了一个礼拜,算了一下时间,自己让陆烟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她会不会生气了? 程川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也许她先回家了呢?她又不是傻子,谁会干等呀,南大街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搞不好她先去吃饭了。 他给陆烟回拨了过去,心里企盼着她先回去了,这样他也少一点负罪感。 “喂,程川呀~”陆烟语气激动,一瞬间鼻子发酸,她以为今天等不到他了。 “嗯,你在哪里?”程川一听她声音没有于渺上次的咋咋呼呼,松了一口气。 陆烟看着轮播了第56次的广告图说:“我,我在南大街巨幕广告牌下面。” 程川…… 他感知到了一股不算浓的鼻音,声音软绵绵的,心里某根弦啪嗒一声断了:“你一直在南广场吗?” 陆烟在电话那头点头,即使知道他看不到,还是很用力的点头:“嗯。” 南方姑娘的不分前后鼻音,陆烟此刻的“嗯”带着鼻音,倒也有种说对了的错觉。 “那你再等我五分钟。”程川拿着手机伸脚踩进鞋里,纠正了一下,“三分钟。” 过往的人有的是已经吃过饭的,来之前看到她在这个位置,走之前看到她还在这个位置,有的侧目有的摇头有的同情,心道这姑娘也忒惨了,被人放了鸽子。 陆烟还是那副柔柔的嗓音,也不催他:“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