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旁,朱耀廷歪着身子与醉眼迷蒙的朱耀祺聊天。
“你大表哥哪来的?”朱耀廷问。
“唔……”朱耀祺想了想,“老家啊。”
“沧州?”朱耀廷忿忿不平:“山里来的家伙也配管你?”
“……”朱耀祺一愣,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他为什么那么爱管事?”朱耀廷追问。
“……”朱耀祺继续沉默,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故事编下去。老话果然说得好,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看哥哥我今天怎么帮你出气!”说完,朱耀廷伸手往怀里一掏,掏出来一个东西,狠狠地摔在面前的桌子上。
那东西绿油油的,朱耀祺定睛一看,唬了一趔趄,连滚带爬躲到朱耀廷的背后。
“蛇啊,蛇啊!”朱耀祺被吓得哇哇大叫。
周围的人们都吃吃笑了,王首辅家的公子王济云提起那根绿东西,呼呼呼甩成了一个圈:
“世子爷莫怕,是假蛇,三殿下逗你玩的。”
朱耀祺定了定神,仔细朝王济云手上的那条蛇看去——
果然是假的,绿油油的蛇身子那是用藤条编出来的。
“咦,这怎么编的?实在太像真的了!”朱耀祺好奇,蹭一下跳起来,从王济云手上夺过那假蛇细细地看。
“这——就是三殿下他自己的本事了!”王济云用无比崇拜的表情地朝朱耀廷的方向拱了拱手:
“三殿下的手可巧了,不光会用藤条编蛇,还会编斗笠、篓子什么的。”
“……”朱耀祺无语,合着堂堂三殿下被人培养成了篾匠?也不知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奴才教他的这个,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得灭九族。
见朱耀祺一脸惊讶的样子,朱耀廷以为眼前这个堂弟是为自己的特殊才华所折服,一脸得意地拍了拍朱耀祺的肩,拿手指着朱耀祺手上的那条假蛇说道:
“拿去,搁大表哥的枕头边,破一破他的锐气。”
“……”朱耀祺无言以对。
虽然朱耀祺讨厌朱弦那副八面能使风,唬得爹娘团团转的样子,但并不意味着他想加害朱弦。
“这个……这个……依小弟看……还是算了吧……”朱耀祺结结巴巴地试图阻止朱耀廷。
“欸!你究竟怕他作甚!”朱耀廷霸气地一挥手。
“那厮对你说话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他只是一个大表哥的身份!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今天,就让你三哥来教训教训他,什么叫做君为臣纲!”
“来人!”朱耀廷一声大喝,有侍卫迎上躬身而立。
“殿下请吩咐。”
朱耀祺呆呆地望着朱耀廷,快要哭出来。
“去!把这条蛇搁八世子大表哥的枕头上。”朱耀廷如是吩咐侍卫。
侍卫颔首,就要接过那蛇,却见朱耀祺突然把蛇紧紧抱进自己怀里,大声说道:“殿下算了吧!殿下算了吧!”
朱耀祺的反应如此大,倒是在座诸位都没有想到的,众人皆齐刷刷地看着他,朱耀廷挑眉笑道:
“你这又是为何?八弟莫怕,若是他敢欺负你,不用等你求助祁王,哥哥这儿的国法就可以治他。”
吱唔了半晌,朱耀祺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
“大表哥会生气的……”
朱耀廷了然,拿手猛一拍膝盖:“说的是啊!若被他发现是我们干的,那就不好了。毕竟他也是来这儿玩的客人。”
说完,朱耀廷开始四下里张望,看挑选哪一位武林高手秘密去干这件事。
朱耀祺扶额,觉得自己好蠢,就这样玩脱了,朱弦是娘的心头肉,若那女人回家去告一状,自己非脱一层皮不可!
朱耀祺战战兢兢,心里跟油煎似的难熬。突然,朱耀廷指着近前的冯霄说道:
“咦,你不就指挥使吗?这差使交给你正好……”
不等朱耀廷说完,冯霄忙不迭摆手:“使不得!殿下使不得!我……我喝了差不多二十斗酒……就这么大咧咧的冲去找林家大表哥……怕是没近身……就被他打出来了。”冯霄大着舌头,坚决拒绝了朱耀廷的邀约。
朱耀廷又转向次辅家的公子徐文峰:“你也会一点……”
“咳咳!”徐文峰也连连摆手:“有负三殿下厚爱了……下官……下官也只是偶尔练练,技艺不精,还不如您那侍卫……”
虽说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可个个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今天这差使摆明了就是得罪人的事,大表哥不知道还好,若是被他发现这蛇是自己放的,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个仇人,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就连朱耀廷自己都不想动手,一味只叫别人去做。
朱耀廷的计划推进不下去,一时间,现场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突然,大舌头的冯霄指着身边,扯直喉咙喊了起来:
“哎——!哎——!他……他可以!”
……
众人顺着冯霄的手指看过去,是冯霄带过来的那位远房亲戚,朱耀廷还记得他的名字,张口便唤他:
“阿辉,你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