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谁他妈说的我腿断了,分明能治好!”男人躺在床上,用尽力气想站起身来,然而始终不能如愿,便睁大眼睛:“你……你不是去山里挖到了人参,还不快去县城里给我请了大夫回来,若是钱不够你就再去挖……我……我的腿必须治好……”
薛杏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悠悠的:“要是我不呢?”
男人怒斥道:“我可是你父亲。”
“我那祖母还是你母亲呢,我走这两天里,你见他们多管你一分了么。”薛杏笑:“现下想必他们在拿你的伤处向王家讨要银钱,至于那银钱要回来了,你猜猜能用在你身上几个铜子?”
这话终于激怒了薛父,他拍着床,愤怒至极:“你去,你去找你祖母给我把钱要回来!”
薛杏懒散的看着他,没半点动静。
薛父怒道:“你要是不去,我就让全村人知道你不孝,看你还嫁不嫁的出去!”说完又咧着嘴笑:“你是不是看见隔壁姓甄他们家的二儿子了?好闺女,给爹找来钱把腿治好,爹给你找个比他好得多的如意郎君,行不行?”
薛杏摇摇头,目光中似是带着点怜悯:“你先找着听你说话的人再说吧。”说着就忍不住笑:“托你之前那模样的福,现下恐怕连一个愿意从咱家门前过的人都没有了。你还能指望谁帮你伸张正义,你的狐朋狗友们?或是被你连累的寡妇?要是有个人上门来,说我待你不好,想要把你接走伺候,我倒是谢谢他了,只是不知你自己信不信有这么个人呢?”
“你……你不能这般……”薛父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死丫头……啊不,好闺女,之前,之前都是父亲做错了,现下你好好待父亲,日后父亲也好好待你,给你找个好亲事,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现在的薛杏觉得,他动也动不了,不能到处去赌去惹事,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安稳了。
至于亲情什么的,这是年幼时薛杏最大的梦想,不过十岁以后她就意识到了,这是个永远触不可及的幻梦,更别说继承了原主记忆与系统强行灌输的一肚子剧情的现在的‘薛杏’对他压根说不上有什么期待。
不不不,期待还是有一些的。
在那屋子里呆了一阵,看那老东西狼狈的样子看舒服了,薛杏出来,看着天,问道:“你给我布置的那些任务,任务完成与否总是有标准的吧?”
薛杏问的当然是系统,提起这一段,系统心里苦的一米:“劝薛父向善,标准:三个月内不做恶事。改善薛父与祖母大伯一家的关系,标准:祖母大伯一家对他的好感度均值到达六十分以上。”
薛杏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在她看来,这个系统属实呆板的紧,那些所谓的任务里,约摸着也有不少可供发挥的空间。衡量任务完成与否的标准就那么几个,一点都不难把握。劝薛父向善,腿断了,想做恶事也做不了,自然没有不善良的道理,至于改善关系那就更简单了,那一家人从薛父身上榨出了油水,好感度多少会涨一点。
至于涨多涨少,就要看这一家人是否见钱眼开了。但要时涨得太少,薛杏也没什么办法。就像她不擅长藏钱,刚穿来那阵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总是会被薛父拿走花掉一样,她也不擅长与这些人打交道,除了取巧真没别的办法了。
系统听出了薛杏语气中隐约的蔑视,终究是无可奈何:“当真不是我呆板,是你不走寻常路。十个进这副本的,九个半都会选择好好过日子,你拒绝父亲,拒绝丈夫,你现在一时爽了,你以为日后能占便宜不成?在这古代村子里,没有男人护着的女人,你知不知道都过着什么日子。”
薛杏哂笑道:“我如何不知道,摆在我眼前的不就有好几个例子么。譬如前几天在我眼前被‘未来夫婿’打了一顿,又当众拖了出去的那个寡妇,她就是没有男人护着,死了丈夫以后心怀妄想,还想找个合心意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那老东西有哪点值得被看上的。不过她已是被娘家又许给别人换了彩礼,不可能有这权利的。”想了想又说:“不对,她爹她哥不都活着,怎么就没护着她?”
系统只能苍白的解释:“这是小概率事假罢了,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
“善良的人呢,遇见这种事只会围观然后口头谴责,至于倒霉的人呢,大抵还是自认倒霉吧。”薛杏耐着性子解释了这几句,而后问道:“我向你支教,你要给钱吗?”
“……”系统无语一阵:“下面以小说节选模式提示下一个剧情节点。”
【……
送了大夫出门去,再回来看时,父亲已经睡熟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守在父亲床边不肯离开。
“这孩子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叫她出来先休息一阵吧。”大伯母站在门外,低声对表兄道:“我再去煮个鸡蛋,你叫她出来吃两口。”
她听着外头的话,心里一阵酸一阵暖,明明自己的亲人都是那样好的人,上辈子她怎么会做出那等事呢,不是猪油蒙了心吗。
吃了饭,她终于扛不住,在祖母家睡着了。
祖母给她掖了掖被子,叫大伯母出来,悄声道:“这孩子……哎,跟着老二吃苦了。日子过得那样难,怎么就不跟我们说呢。”
大伯母道:“我有个事想跟娘说说。今个老二出了事,她求上门来才知道,原来丫头都十六了,还没个亲事,我在邻村有一姐妹,家中孩子都是善良敦厚的,不如……”
祖母道:“你做事我一向是信得过的,你看着办吧。”】
薛杏看完这段文字,啧啧出声:“竟不知是哪里的人才,能从薛家这几口人身上看出这等性情。”
系统幽幽道:“你要是照着我的剧本走……”
薛杏:“主要是你这剧本实在是扯得离谱。整个村里都知道原主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老太太这一家不知道,他们是又聋又瞎么?”
“……”系统答:“也许是出了点小毛病。”
而此时的薛家,正有一场狂风暴雨。
“自打我嫁到你家那天起,便知道你那弟弟不是个东西,谁承想这都三十多了,我还得给他擦屁股。与寡妇偷情叫人家未婚夫给抓了,说出去你不觉得丢人?这感情好,逢年过节见不着他半个铜子,他被人打断了腿倒是找我来掏钱,你还真就给了,是你女儿不要嫁妆还是你儿子不要读书?薛大你倒是滚起来给我说句话,哑巴了?”
蹲在地上的中年人皱着眉头:“我娘找了堂兄弟几个去王家要钱了,等那钱要回来,定会还咱们的。”
“就还钱,剩下的都是你娘的私房钱是吧?”郑大娘狠狠翻了个白眼:“身边就你一个儿子,钱不给你给谁,你娘这是拿我当贼防?”
“行了,你说我就说我,别说我娘的坏话。”中年人喝止了她。
“你娘那钱我不惦记就不惦记,但你儿子的学费从哪来,你不着急啊。”郑大娘胖墩墩的脸上有着尖刻:“有一件事就看你答不答应。”
薛大问:“什么?”
“你侄女的婚事啊,有那么个不靠谱的爹,听说十六了还没人家呢。”郑大娘道:“还别说,粘上你弟弟那种混人,这事我还不爱管,倒是那小丫头定是着急。现下她爹腿断了,管不了她,要有个好人家说给她,她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