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院子里往常会有鸟鸣悉嗦,淙淙流水的杂音相伴,这下倒是安静的诡异。
她多想有什么东西稍微出点声,以缓解她此刻的紧绷。
可惜什么也没有。
林鲸目光和他相对,低声重复:“恋爱结婚,后续?”
蒋燃坐在不远处,眼神微凛,直达人心,“想过吗?”
林鲸诚实的摇头。
其实不是没想过,而是想了之后觉得不可能,也不合适。
蒋燃一点都没意外,反而说,“那现在想一想,可以吗?”
好半天,林鲸神思才回归,想起什么问道:“难道你考虑过这些?”
“你以为我在逗你?”蒋燃好笑地看着她,他坐在低处实在太委屈一双长腿了,便站了起来,顺势给林鲸递去一只手,要拉她起来的架势,边说:“这种事我不开玩笑,否则不会约你去家里,开暧昧的玩笑,……更不会在这吓唬你。”
林鲸把手搭在他手上,掌心温热,宽而薄,触感却是细腻的,一看就是长时间养尊处优。蒋燃手腕一用力,将坐着的姑娘轻飘飘扥了起来。
“我……”林鲸想了下说辞,刚一开口又卡壳。
蒋燃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可以慢慢考虑,不着急给我答复。”
林鲸盯着地面,“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
蒋燃无声看着她,等她说。
林鲸:“我们第一天吃饭那天,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情况。你能听一下才做决定吗?”
蒋燃挑眉:“洗耳恭听。”
林鲸胸中悄悄输了一口气,放开了似的:“哎,其实我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女生,不甘心进公司当社畜,就和朋友创业,但是能力跟不上野心,再加上经验不足,撑了两年,公司关掉大家一拍两散。去年我把自己关在家三个月,什么事都干不了,怕见人。我爸妈见不得我自暴自弃,就催我找工作,但我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行业了,随便找了家大公司的小岗位上着班,一直窝在这,图安稳。”
说一句废物,也不为过,林鲸这样想。
林鲸说的平淡又缓慢,蒋燃也静静听着,并不急于发表意见。
林鲸说:“安稳不是长久之计,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无可奈何;甚至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却不知道怎么改。我其实不想相亲,只是企图多一个人陪我,我想走出目前死水一样的生活状态。”
林鲸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和盘托出,但凡对方多一点心眼儿,都会认为她是在努力地找一个长期饭票。
目的太明朗了。
蒋燃听完,也许会跟她安慰两句话,然后借口离开。
却没料到他问:“你今年多大了?”
“25,”林鲸仰头看他清俊的侧脸,“应该说是26岁,怎么了?”
两人走过树荫,林鲸走在里侧,沿边树上一枝柳枝垂下扫过她的耳朵。蒋燃抬手拨开树枝,等林鲸走过,他才跟上。
“好年轻。”他轻叹。
“这还年轻?”林鲸笑他不懂:“现在00后都出来上班了好吗?”
蒋燃径自说道:“刚才你说的时候,我在心中打了几个腹稿,应该安慰你这点小失败不算什么,未来还很长。但想了想,安慰都太缥缈。未来不一定会更好,也许最好的时光便是你最厌恶的当下。”
林鲸抿着唇,也不走了,晶亮的眼眸看着他。
蒋燃凝着姑娘茫然的眼神,两人间的氛围陡然变得逼仄,他缓声:“林鲸,我懂你的失败和苦闷,这句话分量够吗?你所经历的失败,我都经历过,甚至更多,所以感同身受。我今年三十一岁了,去年还在职场斗争中差点卷铺盖走人,不是更绝望?”
林鲸想到自己曾经偷偷看过的他的履历,瞬间想到外企那种坠楼机般刺激的勾心斗角,那是她不曾见过的风景,于是狡黠地猜测:“但是你赢了对手,成了老大,对吗?”
蒋燃手掌轻拍了下她的额头,无奈摇头:“我在说我们的事,你在想什么?”
我们的事……
林鲸假装捂脑袋,有点丧地道:“可是我没有你的魄力和强大心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不知不觉走到湖边栈桥上,黢黑的湖水一波波从暗处涌来,将木板晃起,人好似浮萍在湖中央飘着,没有着力点。
林鲸靠紧玻璃围栏站立。
感觉如果木板断了,自己和蒋燃掉下去,一定要拥抱一起沉入湖底,抬眸望去的时候,才看见蒋燃宽阔的肩膀,立在那,男人的身躯体格摆在那,比她稳多了。
就很有安全感,还挺想让人,往他臂弯里偎一偎的。
她听见蒋燃说:“小时有段日子很难熬,习惯逼自己喝鸡汤,喝多了也腻。”
“但是记住了一句话,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1】”
他的声音温润而低沉,宛如一段悠扬的曲子,会浸透一般,流到她的身体的四肢百骸。林鲸感觉到半个身体都是酥麻的。
她出神了好久,才意识到蒋燃也在看她。
眼神温柔得没有边界,像无尽纵容。
“林鲸,你想要的书上的爱情,我可能没办法给。但如果你想要的是陪伴,想改变目前的生活,我应该可以陪你一起。”他这样说。
……
后面她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被蒋燃牵着手稀里糊涂离开栈桥,他甚至还笑着调侃:“这地儿不适合谈正经事,你晚上也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