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镇。
这小镇因靠近阿芘山而得名。
小镇不大,也就只有几十户人居住。
靠山镇北边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道路崎岖难走,周边杂草丛生,乱石肆意地堆砌,还时常有毒蛇猛兽出没,镇里的居民平日里没事都不愿意到这边来。
在这样一个地方却是有一间由岩石堆砌而成的石屋兀立。
石屋很大,占地约莫有两百多个平方。
石屋的周围被人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使得这里看起来干净整洁。四周用围栏围起来,在这里种植有一些简单的瓜果蔬菜。
石屋结构宽敞,内里摆设却是十分简陋,除了方桌、长凳还有一张木床摆放在边外,就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不过此时,石屋中央却是摆放着一个与房间摆设格格不入的黑色药炉。
药炉大且厚重,炉壁漆黑暗沉,面镌刻有日月山河,花鸟鱼虫,通体散发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药炉前面,他身材高大,样貌俊郎,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两鬓却是隐隐有些斑白,此时正在缓缓地往药炉中注入一汪清澈晶莹的液体。
晶莹液体在炉中轻轻荡漾,流动着淡淡的光辉,隐隐间,似乎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弥漫开来。
“叮叮叮……”
石屋的角落,不时地传来一阵整齐的好似金属铿锵一般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却是面容俊秀,身材修长的少年在那里劈柴。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却是十分专注,劈柴的动作也是十分熟练,他手中拿着一把斧刃足有一尺多宽的沉重斧头,一下又一下的劈砍,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连贯。
少年劈的木头也不是普通的木头,它通体洁白,看去蜿蜒而苍劲,是罕见的白岩木。
这种木头坚韧而且沉重,其坚硬程度就算是比起花岗岩都不遑多让,一般人别说是将它劈开,就算是想要在面留道明显的痕迹都难。
但它却是一种很好的火源,不仅易燃,而且耐烧,还有助长火势之效。
如此坚硬的白岩木,却是轻易地被少年劈成一根根形状大小粗细都十分均匀的细条。
“燃火!”中年男子背对着少年,突然说道。
“是,父亲!”
少年将手中的斧头放到一边,依言将劈好的白岩木抱起规则地在药炉底部摆好。他从怀中取出火石,轻轻一擦,顿时有着一缕火焰跳动而起,火焰落在白岩木,迅速蔓延开来,在房内绽放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随着白岩木的燃烧,中年男子缓缓伸出一只手,他的手轻轻地在药炉的方画圈,隐隐间似有着一股淡淡的光芒闪烁。
无形的波动搅动着药炉中的晶莹液体,那飘荡在空中的香味在此时似乎变得更浓郁了一些。
不一会儿,那晶莹液体就如同烧开一般沸腾了起来。
“进去!”中年男子看了少年一眼,随即吩咐道。
“是,父亲!”少年早有准备,中年男子的话音才刚落下,他身的衣物已经全部褪下,露出了他那精悍却是十分匀称的身体。
他纵身一跃,身体已经稳稳地站立在了药炉的边沿。
他的动作轻巧,这一下跳动,竟然并没有引起药炉的倾斜,药炉甚至连摇晃都没有摇晃一下。
随后,他伸出脚来,不顾那晶莹液体的沸腾,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逐渐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沉浸在其中。
“嗤嗤嗤嗤嗤……”
晶莹的药液滚烫,少年的身体泡在里面,就好像浑身都置身于熔炉之中一般,使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哪怕早有准备,少年依旧被热汤灼得不断地呲牙咧嘴。
少年面部的肌肉抽搐,嘴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他强行收敛心神,勉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他的双腿微微弯曲,双手平伸与肩齐平,十指收敛成爪,掌心相对,好像是在结一个奇怪的手印,他的身体却是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状态扭曲。
随着晶莹的药液微微波荡,他的身体也是跟着轻微地抖动起来。
这种抖动原本十分缓慢,但是随着他的身体有意识地调整,最后竟然与药液的波动处在了同一个频率。
随着他的这个姿势摆动开来,之前那种深入骨髓一般的疼痛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不只如此,随着他身体的不断律动,那种包裹着他整个身体的药液竟然在缓缓变淡。
这种变化初始的时候并不明显,到了后来却是肉眼可见。
晶莹的药液如同水流一般波动,不断地冲击拍打着他的身体,其中蕴含的充沛药性更是化为了如丝如缕的光芒,顺着他全身张开的毛孔缓缓地钻入到了他的体内。
少年只觉得有着无穷无尽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他的身体,使得他浑身的血肉骨骼脏腑经络都随之发热发烫。
他的血肉仿佛被火炙烤,红得通透,似乎能从表面看到内里一般。
“哎!”
中年男子站在药炉的边沿,一边观察着少年身体的状况,一边注意着药液的变化,他看到药液变淡的时候,脸色明显期待,不过后来,随着少年在里面运转一周天,他发现那原本已经变淡的色泽竟然变得重新浓郁了起来,不禁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沧桑的脸逐渐攀一抹落寞与惆怅。
“算了,旗儿,不要练了,起来吧!”中年男子脸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他在边又看了一会儿,忽的开口说道。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好似用光了他的全身力气。
少年闻言张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脑袋从晶莹液体中钻出,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即从药炉中出来。
他似乎捕捉到了父亲沧桑的脸那一闪而逝的失望神情,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掠过一抹自责的光芒,“父亲,我还想再练会儿,今天的药液似乎有些效果,我感觉身体里的力量似乎比昨天更强大了一些!”
“没用的!”中年男子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体早已经达到了肉身第九重天的巅峰状态,我调配的药水经过改良之后尽管药性有很大的增长,但你的状态已经达到饱和,再难吸收更多,它对你的实际用处已经不大。除非……能够修炼灵诀,否则你的努力不过是做无用功,浪费时间罢了!”
“可是你也知道你没有气感,根本不可能……”中年男子微微顿了顿,继而说道,“或许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好的,我不应该过分强求你的。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以你现在的能力,在这小小的镇子中,足以过得很好!”
中年男子嘴中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十分不是滋味。
他在少年身倾注了太多的希望,他真的能够忍受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这中年男子名叫叶擒风,而少年则是他的儿子名叫叶旗。
叶擒风是在十几年前来到这小小靠山镇的,当时的叶旗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