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堡,议事堂内。
此刻,只有嬴子夜与赢大嘢二人。
嬴子夜看向赢大嘢,面色肃然,郑重开口。
“嘢伯父,你领百骑,取一批粮草物资,前往外戚八族。”
“给每一族外戚赠予一定物资,将赢家如今的发展情况告知。”
赢大嘢双眼一亮。
外戚八族如今发展的穷困潦倒,若是陡然得见如此之多的物资,再听闻赢族发展蒸蒸日,结果不言而喻。
当今之世,能用血脉羁绊,当然最为放心。
一念及此,赢大嘢抱拳领命。
“是,族长!”
点了中军百骑,领万斤粮食,布数百匹,一路南下,直奔徽州而去。
徽州。
王村。
这几日刚下过雨,天色略显阴沉。
官道有些泥泞,道路两旁的田垄中聚满了水,分明是刚刚种下,还不曾收获的稻子。
只是田垄中种田的人极少,且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赢大嘢面色复杂。
这一路走来,实在见到了太多乱世惨状。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道路两旁甚至有许多饿死之人,几乎便只剩下一片骨架。
相比之下,此地已经算是不错。
若不是嬴子夜的突然到来,只怕如今的赢家庄,比此地也好不了多少。
王村,先来此地不仅是因为这里外戚八族中距离赢家堡最近一地。
更是因为此地是赢大嘢泰山所在之地。
当年王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但总归不曾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
整个王村,有大半都是王家宗亲。
自己眼下所见到的,兴许也都是王家之人。
入了王村,一路只遇到寥寥几人。
几岁大小的孩子,皮肤黝黑,只穿着一身破衫,脸庞带着紧张与不安,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老人们看到披坚执锐的百骑,则面色惊恐,转身奔回了村子。
赢大嘢径直来到岳丈家,一处破旧无比的宅院。
两进的院子,在此处已经算的大户人家。
他岳丈便是当今王氏一族的家主。
比之当初的赢家堡,王氏一族更显凄惨,此刻竟然连巡逻的乡勇都拿不出。
唯独适才一名老人传讯,王明这才迎了去。
如今的王氏无人在朝廷捞到一官半职,一身灰色长衫,神情带着愁意。
见到骑在高头大马,身后跟着百名精悍骑兵,威风凛凛的赢大嘢。
王明揉了揉双眼,不可思议的开口。
“贤婿?”
赢大嘢翻身下马,快步前,握住了王明双手。
“岳丈,是我!”
见赢大嘢衣锦还乡,王明一时之间泪流满面,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好!好啊!”
“岳丈大人,王氏何故沦落至此?”
见赢大嘢开口相询,王不由得悲从中来。
“年前来了八十余流寇,王氏子弟奋起抵御,竟被斩杀百人,村里的物资也被劫掠一空,这才让我王氏一再败落。”
赢大嘢闻言不胜唏嘘。
本逢乱世,流寇反贼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后金奴兵,杀人屠村也似乎常事。
或许,在这个世道,能活命已算不易了。
得知赢大嘢此来,是给他们赠送物资,王明激动的叫来全族之人。
如今王氏家道中落,只剩下一百四十人。
一名名脚步虚浮,双颊消瘦。
看到站在院落中的百骑铁血悍卒,心中生出一丝胆怯。
“今日,我婿赢大嘢,是来给我们王氏赠送物资的。”
王明指着地的两千粮草,三十布匹。
王氏族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神色激动无比。
赢大嘢心中暗自叹气。
“岳丈,我此来乃是奉族长之命,还要到其他赢族外戚家中赠送物资,不便久留,日后再来看望一二。”
王明闻言,立时大惊失色。
“你们还要去往其他地方送粮?”
“赢族现在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如今乱世,烽烟四起,不要说四处送粮,能足够养护自己宗族,已是天大的难事。
任何一家宗族的掌舵人都不是傻子,赢族如此行事,必然是发展惊人。
赢大嘢有意无意开口。
“如今我赢族为蒙阳城操守官,掌控蒙阳一城军政,其下属军堡十余个,火头边陲堡数十,七名千户,九名百户,典吏主簿等官员十人。”
一串串官名几乎将王氏一百四十余名族人惊呆了!
王明瞠目结舌,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开口。
“这......这......”
直到赢大嘢带领百骑,转身奔赴嘉兴,王氏一族族人才终于窃窃私语着。
“族长,想不到赢家竟然掌控了一座城池。”
一名衣衫破旧,满是补丁的族老看向王明。
王明当然知道他意思,他转头看去,一百四十余名家族子弟一半巴巴的望着他,一半则是满脸憧憬的看向赢大嘢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乱世已起,凭借如今王氏的能力,连活命都极为艰难,遑论自保之力。
再留下来,只怕日后遇土匪后金,活着都是奢求。
犹豫片刻,王明看了一眼故土,终于是咬着牙。
“全族动迁,去蒙阳城。”
百余名族人神色激动无比,连夜收拾好了行礼,向着未知的方向跋涉而去。
另一边。
嘉兴。
如今已经五月下旬,距离赢大嘢离开蒙阳城,已经过去八天时间。
江南之地,纵然已是五月,空气仍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
只是,原本美如画卷的江南,如今却显得一片荒芜。
人烟稀少也就罢了,道路两旁尽是伏尸累累,饿殍遍地。
经过一番打探,赢大嘢方才得知,此地刚刚遭遇了百余流寇洗劫。
附近三个村庄都被抢劫一空。
赢大嘢心中焦灼,领着百骑,直奔华氏所在,通越门外三十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