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多鱼,主食材便有了。辅料有叶清心摘回的红色浆果,还有雁一倾沿路揪的一点野蒜,再加上厨房现有的粗盐,尽管依旧简陋,不过好歹足够张罗出一顿像样的饭食了。
总之,虽然午饭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辰也还早,但雁一倾还是决定,做饭。
更何况,这些鱼正是鲜度绝佳的时候,越是简单的作法,越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出肉质的鲜美。
他振作精神,雄赳赳地去取屋子里最大的木盆,挽胳膊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便再次遭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滑铁卢。
木盆内径足足二尺,至少能容下如今的三个他。
所以,他,搬不动。
不仅搬不动,连拖也拖不动。
这让他无比痛恨地体会到了成年人与小孩之间的差别。无可奈何,只得眼巴巴地去瞅叶清心,除了这个不靠谱的“爹”,也没有其他人能帮他的忙了。
不知是他的目光太恳切,还是叶清心确实显得无聊,总之,他抬起眼皮瞥了雁一倾一眼,懒洋洋道:“又怎么了?!”
雁一倾:“阿爹,能帮我搬一下木盆吗?”
叶清心立刻皱起眉,道:“你怎么这么麻烦?”可相对的,一边不耐烦,却一边从炕上跳下来,不耐烦地把木盆拖到雁一倾指好的地方,再不耐烦地打来好几桶清水,又不耐烦地把鱼冲了好几遍,最后不耐烦地再一一放回盆里。
做完了所有需要力气的活,叶清心也没回去继续躺着,而是靠在厨房的小窗台旁,看几眼院子,再看几眼围着灶台团团转的雁一倾。
雁一倾力气不行,还好做饭技术没退回小时候。他爬到小墩子上,拎着有他三分之一高的竹勺、竹铲,熟练地挥舞起来,很快煮上了一陶罐鲫鱼汤。接着,火头鱼扒去内脏、鱼鳃、鱼鳞,用木棍穿了,架在灶台的明火边烤起来。盆里还剩下一条胖鲶鱼,不过这鱼吃得腌臜,肉质厚实,所以,在料理之前需得让其先把肚子里的泥吐干净了,再下浓油重料烹制才好吃,否则就会又腥又糙,难以入口。
于是,雁一倾暂且放着鲶鱼不管,只悉心关注烤那火头鱼的火候,新鲜的河鱼,涂上两遍红浆果挤出来的果汁,不时调整位置,再翻个面,没等鱼皮烤成金黄色,油滋滋的香味已经提前飘了出来。鲜得令人垂涎欲滴,可又不止是鲜,浆果汁让鲜美之中多带上了几分清甜。等鱼皮烤的酥脆橙黄,表面轻轻撒上过一层粗盐,一道既果腹、又能解馋的饭食便做成了。
从开始烤鱼到完工,总共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叶清心却仿佛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勾得人涎水泛滥,可他又偏偏要端着架子,不肯表现出一丁点馋了的意思。偏巧这时,陶罐煮着的鲫鱼汤也滚了起来,水咕咕嘟嘟地吐起来泡泡,原本半透明的汤勺,竟浓浊起来,变成了乳汁一样的白色。雁一倾像随手丢进去的一小把野蒜,那汤里些许的腥味一下子便被冲淡了,只剩下随着水汽腾腾而起的馨香。
叶清心盯着汤面上不停鼓出的泡泡许久,到底没忍住,问:“好了吗?”
雁一倾舀起半勺闻了闻,叹气道:“可惜了,若能再来几块豆腐,一点小葱,再蒸上一锅灵米饭,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叶清心伸手就拿那汤勺,雁一倾连忙把汤洒回锅里,道:“阿爹!!汤还没好呢,再等一会。很烫的!”
叶清心恹恹地一撇嘴,道:“明明生的也能吃,做熟却要等这么久,凡食为何总要多此一举。”
雁一倾被这牢骚逗得直笑,又看出叶清心确实等不及了,便迈着小短腿,手脚并用爬上灶台,把最早烤上的火头鱼取下来,递给叶清心,道:“肉薄的地方应该熟了,鱼皮很烫,吃的时候小心一点。”
“唔……”叶清心一脸肃穆地接过鱼,严肃认真地研究了一番下口的位置,经过深思熟虑,才撕下一块带皮的鱼腹,然后十分顺手、并且不容拒绝地塞进了雁一倾的嘴巴。
熟悉的手法,熟悉的操作,熟悉的体验。和早上塞蛋黄完全一样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