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难民被阻拦在村头哨岗,无奈只好先讨了口水,自己喝了些,剩下的拿进旁边灌木丛中。不一会,他们架着另一个崴脚的难民回到岗前。
这月余时间,列忆缺浑身上下也仅有马匹被夺。连马匪都不愿成全,寻死之人索性继续前行。
难民潮里也有个许聪明的拖着他这个累赘,至今已度过许多邻国边陲关隘,进入农耕之境。途中不时有难民离开安顿,这两人是最后一批。
他们再次看见,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说着似懂非懂的官话,与管事相谈甚欢,又不知从何处掏出银两等贿赂之物,每逢类似时刻,这个行路缓慢的人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村内临时搭建的安置草棚中,清洗干净的年轻人与依然黝黑的两个难民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像是周游列国的旅者,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在这战乱年代十分引人注目。而引起列忆缺注目的,却是蹲在檐下唉声叹气,身着粗布衣,手中却捧着与之不相称精致的信函的农妇。
说来也巧,那妇人所坐墩子恰好在草棚对面,不偏不倚。
入夜。
“积年强募也就罢了,青壮离后,仙家又要带走孩童……往年挑选上山,可从未来过我村,难道神仙也缺人丁不成?”
村长态度有些模棱两可,拄着拐杖在室内踱步,焦虑的妇人在一旁争劝:
“羊蛋是咱村唯一被看上有资质的,当初本就是考虑收拾时间才给出请帖。现拖了好些天数,你就不怕仙师亲自来要人?”
“老头子我原是同意了的,怎料你家那位会起那么大反应……”
“他这身残障就是那时落下,不然又会被抓去兵营。我不管,这是儿自己和我陆家的机会,也是我们村的光荣,凭啥不许?”
村长叹了口气,转向列忆缺:
“你的过去我不深究,无论如何,这桩事都会给你在尊国名义上的身份。”
话音未落,老人脸上再次露出犹豫神情,小声念叨:
“……再等等吧。”
列忆缺并非为了什么合法身份,而是发觉妇人递给他的请柬上,赫然印着云袖剑纹。
次日,村口果然来了两个骑马的军官,将村长狠狠训斥一顿后,直接进屋要人。
“你与那陆圳是何关系?”
“远房表亲,此次羊蛋之行由我随同,先行在房外等候,劳烦军爷了。”
军官点了点头。
不久屋内争吵之声渐熄,约莫十岁、哭哭啼啼的男童被扛出门来。几人上路,七日时间便至都城。
只见天坛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影不见穷尽,有些甚至越过悬空巨舟的阴影边缘,嘈杂人声不绝于耳。询问之下,原来此地已汇聚了周边数个国地的仙缘幼童。选仙仪式近十年来已举办数次,大抵流程是主宗总选,其余再回返周边门派各取所需。
坛上皇室重臣拱卫众仙,场面极为隆重。而众仙又有次序之分,正中仅存三人。
其中一位列忆缺见过,正是曾远在故国国度现身的紫裘老者,十四年岁月并未使其显得更为苍老,反倒面颊红润,气色更胜往昔。此时正面带笑容,接过四周小修呈递的孝敬之物。
余下两位列忆缺虽从未谋面,但其白衣装束与佩剑却是刻骨铭心。
“列缺……逐神……哈哈,让我逐神弑仙么……”
流年如轮,列忆缺轻转手中的无卷之轴。有相似,也有不同,本应完全相同的各面,因裂痕的存在而开始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