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作淡定地在堂中的椅上坐下:“天还没黑,陈老伯便来给菩萨上香了,倒真是位虔诚之人呢,只不知陈老伯求的是什么?”
陈老太爷蠕了蠕嘴皮子,还未说话,关瑶又轻如流云地笑了笑:“家昌,福寿,还是恕恶?”
“陈老伯年纪大了,想也活不了几年吧?若你是个依教奉行之人,定知若行恶事,无有阳报,必遭阴谴。”
听这话中有话,陈老爷子蓦地瞪大一双灰浊的眼。
关瑶不耐再与他多说,直接问了句:“裴公子在何处?”
陈老爷子捏紧手中佛珠,眼珠急闪几下,极力镇定道:“裴公子题完壁便回了客院,小郎君寻不见他么?莫不是去了外头溜达?”
见他果然装傻,关瑶沉下嘴角冷笑了声:“陈老太爷,我不妨告诉你,裴公子可是朝廷命官,若他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全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陈老爷子骤然抬眼,他面色发青,怛然失色。
关瑶定定地直视他,眸中有逼压之势。
然而陈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不是经人一吓就信就怵的。初初的惊愕过去后,他心头压着的巨石反而放轻了些。
怒向胆边生,陈老太爷甚至眯了眯眼。
目光阴亮了下,他正抬了头似要向外传人时,却又听关瑶慢悠悠道:“陈伯见识浅,大概不知朝廷命官出公差,一路行踪都有专门的人暗中跟着,记录官吏是否纵情山野而忘了差事。”
顿了顿,似是看穿陈老太爷心头所想,又补充道:“就算那跟着的人一时打了瞌睡,昨儿个裴公子可是出门晃了一圈的,而且我们几辆马车都停在你这宅子,你猜左右邻居会不会留意?”
天际渐沉,黄昏的最后一隙金线照到佛像上,浮尘在那金线中无声飞纵腾扬。
一如陈老太爷无序鼓动的内心。
沉默的片刻僵持后,陈老太爷落败般地驼下肩背,嗫嚅道:“听说老朽有本经世藏书,裴公子道是想拓些留着,老夫便、便让人领了他去南院书房……”
果然,是书房,而不是什么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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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佛堂后,主仆直奔那书房所在。
行到一半,走在前头的关瑶忽然平地趔趄了下,要不是湘眉眼疾手快扶住她,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关瑶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
此刻她整个人像在被蒸烤般旷躁,身热如焚,像是头顶都要冒烟似的,甚至忍不住想发喘。
“小、郎君,您怎么了?”湘眉吓了一跳,迭声问道。
关瑶使力咬了咬舌尖,痛觉使人清明了些,她这才摆摆手:“没事,走,咱们快去!”
脚步匆匆间,总算是到了书房。
那书房的门是掩起来的,可不像陈老太爷说的那样有人看守,陈老太爷给的信物倒没用上。
关瑶几步便跑上阶,用力推开了门。
浓浓的墨味儿扑鼻而来,眼见却空无一人。
主仆走了进去,打眼便见那书桌之上放着盒开了盖的红印泥,镇纸下则压着张白麻纸。
走近去看,休书二字醒然入目。
关瑶正待细看,陡然听到“呜呜”的挣扎声。
听着那声音寻去,见得一扇木屏风后头,绑着个姑娘。
衣衫半褪,领子大开,胸前坦露着大片肌肤。
正是陈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