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想容语声款款,意味却不容置疑。
秋声缈缩了缩脖子,急忙拉着周长明等人退了出去。
周长明被他拽得脚步踉跄,直到出了寝殿,神情依然有些浑浑噩噩。
“这位灵嬛仙尊,和蔺……和你师尊熟识吗?”
“你有所不知,百年前的朝露试,师尊和仙尊是同一批入阁的优胜者,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关系自然匪浅。”
秋声缈道:“更何况,灵嬛仙尊对师尊的倾慕,在朝音阁中早已不算什么秘密了。”
倾慕……吗。
周长明眨了眨眼,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头脑发懵。
所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位强大貌美的仙人果然对蔺楚疏抱有好感。
那……他对此又是什么态度呢?
心间又蔓延开绵密的刺痛。
他低下头,咬紧了牙关。
“不过师尊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对灵嬛仙尊也是能避则避,若非这次实在是伤势未愈,只怕也不会轻易让她近身。”
秋声缈戳了戳他的肩:“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啊?我没事,只是……”周长明勉强笑笑,
“方才那位仙尊说,灵契能够医治你师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害,毕竟灵契以精血和灵力为纽带,订立双方一般都资质超绝且相近,如果一方受创,另一方自然能用灵力为他治疗。”
后面的解释秋声缈没再继续说下去,周长明的眼神已经变得暗淡。
敢情……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啊。
无能为力总是令人恼恨。
更何况在过去,他从来都是充当着蔺楚疏保护者的角色。
从没有如此这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痛苦,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也别太难过,师尊被走火入魔困扰,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秋声缈安慰道:“他执意不肯补全识海灵武,加之执念太深,心魔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最初数月一次,如今一月就要发作好几回。”
“那他发作时,一定很痛苦吧?”
“这个嘛,师尊的忍耐力远胜常人,况且他从不会在我们这些弟子面前表露出来。但我曾在典籍上看到过,心魔之痛无异于穿骨裂肢,一旦发作,根本无法缓解。”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相处的一幕幕,周长明这才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心头绵绵地抽痛起来:
“那有没有其他能帮到他的办法?”
“我虽是医修,对心魔的研究却不算深入,比起灵嬛仙尊那种专精精神控制类术法的修士而言,更是差得太远。但墨刑司的藏典阁中有不少相关书籍,你若感兴趣,倒是可以试试看。”
“藏典阁么……多谢。”
见周长明恍恍惚惚地就要往外走,秋声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一把拉住他手腕:
“我也有些事得去那儿一趟,正好领你一同去。”
他的神情过于迫不及待,身边始终保持沉默的姜玉琢看在眼里,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
寝殿内,殷想容等众人离开后,便吹奏起玉笛。
这是她的本命灵武牧音笛,在木灵根的辅助下,能够通过不同的旋律影响他人的精神力,进而震慑识海。
混乱的灵力在蔺楚疏识海中奔涌不休,即使灵力深厚如她,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
舒缓灵动的旋律裹挟着四散的灵力缓缓归流,躁动的心魔也渐渐平息。
等到半个多时辰后殷想容放下玉笛,已经汗透重襟。
“你这家伙,心魔都严重到了如此地步,竟然……”
她刚想斥责蔺楚疏几句,却忽然发现他面孔霜白,双眸紧闭。
竟然已经昏睡了过去。
想必是之前耗去了全部心力忍耐剧痛,等到心魔被笛声纾解,才放松精神,陷入自我保护的昏迷。
四下静谧,房中只听得见彼此或绵长或急促的呼吸声。
殷想容心头一动,蓦地俯下身,凑近了蔺楚疏。
朝思暮想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的目光从锋利的眉移到紧抿的唇,不由得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你总是这样,要么避而不见,要么触不可及。”
她轻叹道:
“我想对你说的话,你只怕根本不会听,纵然你我共同经历那么多生死考验,你的内心,我却从未踏入过一步。”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殷想容眼眶微红,语意哽咽,忽然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庞。
这样的动作太过逾矩,即使她已经经历了数百载岁月,却依然心跳如雷。
慌乱得如同情窦初开。
“你在做什么?”
正在此刻,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