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顿感不妙,缓缓抬头,便见那少女淡淡一笑,将原来竖着的剑柄稳稳地横了过来,而后反手一挥!
"啊啊啊!"
本欲将陈溱的剑拽过去的汉子被她连人带链子地扯了过来。他还没从这小姑娘的力气怎得这般大的震惊之中缓过来,又见那剑剑身一软,游蛇一般从铁链之中脱身而出,朝前一击,铁爪便一个旋转直击他的面门。
汉子连忙后仰躲避,不想脚下又遭了一记扫堂腿,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甲板上。他手上握着的大刀咣当跌落,而那铁爪,正中他的双目和印堂,鲜血飙射到甲板上,铁爪兀自闪着明晃晃的寒芒。
那赤髯汉子双目流血惊叫着蜷成一团,陈溱从他身旁跨过,又去应付其他人。
剑,本就是杀伐之兵。拂衣映着月色,剑光愈发寒冽,自剑刃处飙起丈长的血链,尽数滴落到甲板上。
柳玉成和陈溱这两年多来一直切磋剑法,于对战颇为熟悉,出招也更为灵活多变,是以歼敌最多。
忽然有闪电撕裂夜幕,雷声轰鸣,狂风骤起。那些汉子常在海上漂,听见雷声便知不对,一边叫喊着“风暴要来了”,一边把刀抵在身前,往桅杆和船舱处后退。
碧海青天阁的弟子们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步步紧逼。
方才跨上船的三四十个海寇还能站起来的只剩下十几个,一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冲那些逼近自己的姑娘们道:“风暴要来了,你们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暴雨忽至,飓风掀起滔天海浪,将三艘船拥至高处又狠狠拍下,船上众人皆被颠趴在船板上,两边方才还磅礴壮阔的气势被这巨浪一下子震散。
风浪仍未有停歇的趋势,那些海寇眼见占不了好处,便连忙爬起来挥手喊撤,一群人往船舷跟前跑去。
陈溱想着,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这些人日后还会劫海上的商船,便要乘胜追击。
她尚未靠近,便见从身后飙出数枚暗器,直冲那些海寇射去。
海寇们已退至船舷处,正朝他们自己的黑船扔铁钩,恰好背对着她们,雨声又大,正是辨不清暗器破空之声的时候,那些人躲避不得,霎时间惨叫着扑倒一片,又挣扎着抓紧了船舷。
弟子们回头一瞧,便见高越之将掷暗器的手一收,冲她们道:“快,先躲进船舱里!”
陈溱站在船肚子里微微掀开木板透过舱门向外望,只见天上电闪雷鸣,海水翻滚如沸,巨浪咆哮着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她合上木板,在船肚子里坐下,可侧面的海寇黑船又时不时被海浪拥着撞上她们的船,咚咚作响。
她们的力量不足以和浩瀚大海抗衡,只能随波漂荡,随船颠簸,晕晕乎乎,昏昏沉沉。
那《洪波十三式》中的逐波、惊风、翻雪、三折、浩浪、骇鳞、鲲生、滔滔、浮沉竟毫不夸张,海潮海波的力量强悍如斯,她们漂泊在大海上,顿觉人生于世,不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乔湘常随高越之出海,如今负责掌针盘。她在晦明不定的跳动烛火下,一边看着针碗罗盘一边绘着航线,不敢有毫厘误差,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有几名弟子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了伤,谢商陆便忙着给她们清创包扎,没受伤的弟子们给她打着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终于翻得慢了下来,风雨渐渐停歇,天光一亮,已然是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