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惊魂(1 / 2)严霜尽杀首页

霜明雪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怒急攻心,硬生生气出来的毛病。他自到了教中,一年总也要病上七八回,性子最倔的时候,一个月里足有二十天都在床上躺着,每到这种关口,教主便会抑着点脾气,这次也不例外。

毕方给他重新换了药,嘱咐接下来几日务必静养,可床上床下两个人一个也不应声,一看便知是在怄气,只得收拾好东西自己离开。

温离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霜明雪蜷身侧卧,好似已经睡着了。

许久,温离开了口,似在压抑着什么:“从前我们在一起时,也不是没被人撞见过,他都已醉了,为何在他面前就不行?”

久久不闻回音,温离冷道:“我在同你说话。”

霜明雪睁开眼睛,声音嘶哑道:“他是我的朋友。”顿了顿:“我知自己身份卑微,教主若想折辱取乐,关上门随你高兴便是,何必非要将我仅存的脸面撕下来踩。”

温离眼中满是难言滋味,失笑般道:“……同我在一起,就只是折辱么?”

霜明雪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又过了许久,耳边听得门“吱呀”一阖,乃是温离摔门而去。

游向之已在门外徘徊许久,见了温离,立刻迎上前去:“听说霜……堂主回来了?”

温离心情极差,面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武林盟诸事一了,游长老还有何见教?”

游向之大约也想起了密室里的事,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不是为这个来的。”目光越过他肩膀,朝他身后望去:“霜堂主在房里么?我……进去看看他。”

温离冷道:“他病了,正在休息。”

游向之上前一步,脱口便问:“病了?什么病,严重么?”

语气之急切,神情之担忧,全然不像他会有的。思及霜明雪自作主张前往武林盟当日,游向之维护有之,震惊有之,但似乎没有什么庆幸的模样。

温离心中起疑,不动声色道:“风寒,静养几日便好。不过,游长老不是不喜欢他么?为何忽然关心起他来了?”

游向之讪讪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一个后生小辈,我还能同他置气不成。”见温离还要再问,匆匆道:“他既然不舒服,老夫改日再来好了。”

不等他点头,抬脚便走了个没影。俞青子与他擦肩而过,叫了两声都没把人喊住,冲温离奇怪道:“游长老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

温离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微沉:“不知道。俞长老也是来找本座的?”

俞青子似不经意般朝他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霜堂主回来了?”

温离漠然道:“怎么?你也是来关心他的?”

俞青子轻咳一声:“都是教中兄弟,自然要关心的。”他压低了声音:“霜堂主走这一遭辛苦,不知另一份藏剑地图有没有找回来?”

温离怔了怔,霜明雪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可他居然彻彻底底忘了这件要事。这般疏忽大意,那是从未有过的。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可两人才闹过一场,此时回去,多少有些问不出口。

俞青子看他神情不对,声音微抬:“没找到?”

温离回头的动作晚了一秒,没看见他毒蛇般幽寒的眼神:“此乃不宣人口之机密,本座自有计较。武林盟代盟主岳其诤受了伤,群龙无首,一时不会再生事端,俞长老不必心急。”

俞青子还要再问,但温离已不耐烦摆了摆手,只得恨恨朝房中一撇,拱手退下。

霜明雪在房中养了五天,期间温离一次也没来过,从前两人再如何争吵冷战,他至多是在上床办事儿时更狠些,似这般不闻不问,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不知桑雩现在情形如何,有心打探,可一出房门就被人劝了回去,就连每日过来换药的,也变成一个一问三不知的生面孔。

霜明雪知道温离此番发作全是因为桑雩,但刚下山就把人“请来”已是没想到的事,更勿论见面之后的种种反应。思及此,不禁更担心桑雩的安危,这晚星月无光,夜色黯淡,霜明雪寻了个交接的空档,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

他估摸着桑雩仍被安置在水榭之中,到了湖边一看,先前用来渡水的浮桥果然已被人撤走,只在岸边泊了一艘小船,想来是作每日送饭之用。

白茫茫雾色之中,那座华美水榭屹如孤岛,楼阁烛光随风摇曳,乃是这片静无人声的天地里唯一一点亮光。霜明雪不再犹豫,跳上小船,朝湖中心划去。

水榭里只得桑雩一人。那日酒宴过后,温离派人传话,留他在教中多住些时日,但撤了浮桥独居此处,无异于坐牢般。他性子活泼,生平最怕管束,若不是为了霜明雪,被困在这里的第一天便会想法子离开。

夜色虽深,他仍睡不着,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边,时不时捏一点碎馒头逗鱼玩。远远看见一叶小船驶近,待看清船上之人,立刻欢喜地跳起来:“小哥哥!”

霜明雪对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飞快泊好船,与他一并进了水榭。

一关上门,霜明雪立刻道:“你这几日如何?温离有没有寻你麻烦?”

桑雩摇摇头,朝桌上一点:“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就是不许我见人,我那些手下也不知被安置到哪去了。你怎么样?那天我见他脸色有点难看。”

提起那日,霜明雪有点不自然:“我没事,不过温离近日喜怒无常,连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我怕万一哪里惹到他,他会对你不利。”

桑雩怔道:“你要我走?那之前说好的事怎么办?”

霜明雪思忖道:“交代过的人派出去了?”见对方点头,心下稍安:“别的你不用管了,且出去寻他,等拿到东西再说。”朝窗外看了一眼:“子夜一过便是初十,温离每个月都会去闭关三日,明早你设法弄晕送饭的人,穿上他的衣服,去后山等我,我送你离开。”

桑雩急道:“你跟我一起走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他若发现你放跑了我,肯定会大发雷霆。”

“左右不过一顿打骂。”霜明雪安慰道:“你放心,温离不会杀我。”

桑雩仍旧不放心:“可万一他气急了……”

霜明雪道:“从前我躲他,是因为想不到办法,如今既有对策,哪怕只有丝毫胜算,我都不会退让半分。”

灯光之下,他的神情异常坚定,字字句句好似从胸口剖出来。桑雩心知劝也无用,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却听霜明雪又道:“那枚圣火令可还带在身上?”

桑雩从怀中取出令牌,递到他面前,霜明雪翻覆看了一遍,轻轻“啧”了一声。桑雩道:“怎么?这东西是假的?”

霜明雪道:“是真的。”又看了一眼,自语般道:“他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你。”

桑雩自幼千娇万宠,从不晓得东西珍贵,闻言呆呆道:“要是用的到,你只管拿去。”

霜明雪道:“不必了,我用不着,他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这东西千金不易,你且收好。”

桑雩点点头,将令牌收入怀中。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霜明雪起身告辞,临走前,似不经意般道:“那天你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