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萧看着那个狡黠的身影,蓦的气笑了。
和温雪约的是7点半,温雪也算这里的常客了,烧香棺盛夏来过很多次了,不用侍应生领路,驾轻就熟的往包厢走。
烧香棺2楼不对外开放,能预约上的都是权贵名流,因此温雪很喜欢这个地方,环境优雅,性极好。
二楼大门是密码锁,预约了包厢的顾客要输入临时密码才能进入,盛夏记不到密码了,正准备拿出手机查看温雪发给她的密码,视线里男人的微信猝不及防的跳入眼眸。
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你,就够了。
她唇角轻扬,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了一下。
正准备点开温雪的微信,身后就传来男人谄媚的声音:“贺太太,知道今天是您和贺先生结婚纪念日,520的包厢有客人一直想要,我们都没松口,一直给您和贺先生预留着的。”
女人温淡的声音响起,“不用这么麻烦,哪个包厢都一样,老夫老妻了,不讲究这些。”
盛夏犹如雷击,捏住手机的手指泛白,青筋脉络明显。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一声一声仿佛如雷鼓狠狠砸在她心尖。
她几乎是慌乱的点开了了手机,恍恍惚惚的,指尖一滑,就拨了某个号码。
电话那端接得很快,带着丝丝揶揄,“这么快就忍不住想我了?”
手机还握着手里,男人的声音有些遥远,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盛夏往旁边挪了几步,面对着墙,侧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电话那端的人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应,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夏夏?”
身后隐约响起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再次响起,并逐渐远去。
盛夏不想让白萧担心,情绪逐渐平静后才道:“刚刚不小心拨错了。”
怕他擦觉出异样,她故意笑了下,画风一转,娇羞的语气,“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承认,其实是有点想你了。”
“好了,挂了。”不待对方说话,盛夏就挂了电话。
在原地站了数秒,盛夏才转身走过去开了门。门打开,那张神色复杂脸猝不及防出现在视线里。
杨俪看着已经20年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内心极其复杂。她眼圈发红,几近艰难的开口:“夏夏,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托您的福,还过得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
这么多年,杨俪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拔了痛,不拔一直扎在心里,扎到伤口已经结疤。
妈妈这个词在她六岁那年就已经彻底失去意义。
杨俪如鲠在喉,这些年,她一次都不敢去看她,只得派人偷偷拍点照片,有时候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就落下来了。
她的女儿出落得越亮,也越发像她。
“是约了朋友吗?”
盛夏恨极了她心平气和的寒暄,早在她头也不回扔下她的那一刻,她就没有了过问她生活的资格。
现在在这里虚情假意做什么?
盛夏没答,鼻尖发出极轻的一声冷嗤。
“夏夏,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能别把我当仇人吗?”杨俪被她冷漠得态度震得心一抽一抽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连偷偷去见她一面,都不敢的原因,她害怕,害怕从自己女儿眼里看到彻底的厌恶。
害怕她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她。
“这位女士,您说笑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她语气冷漠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了数秒。
杨俪被她眼底的冷漠刺伤,走近无助地去抓她的手,“夏夏,不管你承认与否,我是你妈妈,血浓于水,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手腕忽的被人握住,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般,盛夏几乎是反射性地甩开她。
竭力控制的情绪终于在听到妈妈那两个字时彻底失控,“我没妈,我妈妈早就死了。”
六岁那年,盛父车祸去世,不到半年,杨俪再嫁,男方身份显赫,男方父母肯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已是极限,绝不可能让她带着一个女儿嫁过来。
她嫁过去的条件是,彻底和这个家断绝联系。
盛夏那年还只知道一个劲的哭,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挽留妈妈,她就像以往犯了错被罚跪那样,跪在妈妈面前,声音嘶哑得求她不要离开,不要丢下她和外婆。
杨俪当时是这么对她说的呢。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就像以往一样,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语调也是温柔的。
“对不起,妈妈也要追求自己对幸福,希望你能原谅妈妈,如果实在原谅不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吧。”
外婆冲过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一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一边面无表情的赶人,“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走,别指望我会像夏夏一样掉一滴眼泪,养个孩子我还是养的起,以后别出现在夏夏面前,我没生过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出了这个门,你再也不是我女儿,立刻给我滚。”
杨俪拖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出,女孩像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追着车跑,她目光全都在车上,连脚下有障碍物都没发现,踉踉跄跄摔了一跤,膝盖处鲜血直流,她仿佛完全擦觉不到痛,跌跌撞撞爬起来追了上去。
她是在众人怜悯的眼光中长大的。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母亲再婚了不要她这个拖油瓶了。
小时候学校里教世上只有妈妈好,盛夏从未唱过,她固执的把妈妈两个字换成了外婆。
是她自己说的,让她当没有她这个妈妈。
她最后一次当一个听话的女儿。
杨俪脚下一晃,几近站不稳,她知道盛夏可能不会原谅她,可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从自己女儿口中这样的话,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夏夏,妈妈当年也是逼不得已。”
盛夏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我妈已经死了。”
她情绪似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说这话时甚至是云淡风轻的。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盛夏一秒都不想看到面前的这张脸,女人正欲转身,耳边忽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我在。”
转身的一瞬间,蓦的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