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是云梦楼最隆重的活动,这一盛况不仅牵动着临州城里所有男人的心,还勾起了所有女人的好奇。
与闺阁里的明争暗斗不同,临州城的女人们并不会因为谁做了花魁而心生嫉妒与不平,就像不会嫉妒鸟儿有好看的羽毛、蝶儿有绚丽的翅膀一样,因为压根就不是同一物种。
在她们心里,花魁也是一样的,所擅长的不过是些魅惑男人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只能用来做辅茶的谈资,聊解闲闷。
华灯初上,今日的云梦楼披红挂绿悬灯结彩,打进门处就挂满了七彩的大灯笼,四层云栏上缀着彩带花球,到处洋溢着浓烈的喜庆。
姑娘们本就生得琼姿花貌,再加上用心的装扮,珠翠流光华服锦缎,盈盈走来风姿尽展。
男人们掀帘进来的时候,寒风从帘底卷进来瞬间又隐没的无影无踪,棉帘放下,把外面冰冷的长街隔成了两个世界。
结夏抱着一套绿锦锻面床褥悄悄进了梦璃的房间,换下了她那床桃红挑染的床单,紧接着四楼几个房间的被褥都被换了。
此时的梦璃正蹑手蹑从前楼出来,刚巧撞上了苏澄澜。
“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苏澄澜先发治人。
梦璃背对着她,没有回头:“生而为奴,为什么要甘心为奴为娼呢?”
“那又如何?”苏澄澜冷笑一声,“起码在这里我是花魁,他们想见我还得排队递帖子呢!”
巡夜的伙计挑着灯笼将光打了过来,“夜里凉,姑娘们快回去罢!”
二人转身往楼里走,一个不留神,梦璃小猫崽似的又偷偷折返溜回了后院。
穿过院子,梦璃小心朝五楼入口处走去。
人多眼杂,是个打探情况的好时机。
远远的,黄四娘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地上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显得有些突兀。
“哎呦,爷,您是老主顾了,我这的货都是个顶个的,您就放心吧!”黄四娘笑吟吟接过钱袋,从里面掏出个金叶子咬了一下,喜不自胜。
“就去前面的客房吧,那热闹声我喜欢得紧。”
一旁的客人搓着圆滚滚的手,将本就狭长的眼睛眯缝进了脸颊的横肉里,使得中间硕大的蒜头鼻子更扎眼了。
他回头瞥了下刚刚交易得来的“战利品”,忍不住打了个颤栗,砸吧一下嘴,又长长舒出一口气。
那副猥琐的样子,让人看了只觉阵阵恶心。
梦璃躲到走廊下方,猫着腰偷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架着的看身形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女孩子,衣衫褴褛,头上套了个黑套子,脑袋耷拉着,不知是奄奄一息还是被下了药。
她的脚尖反扣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女孩伸得直直的胳膊尤为扎眼,像屠宰架上待宰的羊羔一样。
梦璃捂住嘴巴屏住呼吸,待他们走近些,发现那只如干柴一般的手腕上似乎戴了什么东西,这个木坠子……
是小春的姐姐,小冬!
“头,前面主子交货呢!没什么好巡的,咱回去罢!”巡夜的守卫苦哈哈一张脸,实在不愿在这刺骨的寒夜里多待。
“慢着……那边……”
领头的的发现了不远处走廊的下方,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猫在那。
“谁!”
一声暴喝,二人抽刀飞速砍了过去,梦璃回神大叫一声:“是我……”
她颤颤巍巍走出来:“是……是我……”
黄四娘定睛一看,待认出是梦璃后,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凌厉:“我的小祖宗哎~前楼正热火朝天呢,你不好好准备,跑到后院里做什么呦!难不成是梦仙做得有点腻味,想去五楼瞧瞧?”
她的声音异常尖锐,像匕首刮在金属器上,格外刺耳。
梦璃心砰砰跳个不停,掌心全是汗,期期艾艾半天,委屈地噘起了嘴。
“妈妈……我,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您也知道,自从没了小春,我做什么都得亲力亲为,眼看要上场表扬飞旋舞了,可是……可是那绳子却坏了,我只得自己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