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许愿点了几个菜后将菜单移给他,“你也点几个吧。”
明望卷了卷袖子,按着菜单滑过来,看了眼后点上几个。
“就这些吧。”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退了出去。
包厢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服务员提着茶水和两包湿纸巾进来一一摆放好。
服务员退出去后,包厢再度安静下来。
许愿有心想打破,却也找不到话题,她倒着茶水思考着。
“之前在哪上班?”明望拿起一包湿纸巾撕开,递给她问道。
收回来的手像是不经意一般碰过她的手心。
许愿呼吸滞了一瞬,抬眼看他。男人好像没感觉一般,又重新撕开一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见她看着自己,神色疑惑。
“苏州。”许愿垂眸回道。
明望看她一眼,弯起唇角,“辞职了还是?”
许愿抿了下唇,沉默片刻,说:“停职留薪。”
“还回去?”
她点头。
明望默了瞬,慢悠悠放下纸巾,“南城虽然不如江浙沪那边那样繁华,但近年来也在飞速发展,不打算回来吗?”
许愿勾了勾头发,“我什么也不会,回来怕是生存不下去。”
明望没再说话,包厢一时安静下来。
许愿后知后觉反应回来,刚刚他的意思是想她留在南城。他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开口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就像同学聚会,他目标明确给班长季远行的面子去了,就是要把他挖到公司里去。
那么现在呢,明望想让她留在南城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
自己一无是处,要学历没有,要社会经验也没有,在南城更是没有人脉。
她握紧手,看向明望。
他正抽出一根香烟,随后弹开银白色小盒,将香烟放进去轻轻旋转了一圈。
他的任何动作都是慢条斯理带着赏心悦目,慵懒又随性。许愿看着,一下子忘了想说的话。
整理好香烟后,明望夹起烟衔到嘴里,刚拿起打火机要点燃,发现许愿看着自己。
向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弹开打火机盖子点燃香烟。
许愿在烟雾中看着他英俊的五官,着迷着沉默了。
服务员端着菜一盘一盘放上来。
许愿没动筷静静喝着茶水,想等着他吸完烟后一起吃。
明望在烟雾中看了眼旁边人后,拿起筷子,慢悠悠夹着菜,偶尔吸上一口烟。
见他动筷,许愿也拿起筷子。
尝了几口后,明望开口:“味道挺正宗的。”
许愿回他:“这儿的老板是个广东人,听说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我上次来吃过,口味还挺独特就记下了。”
明望边夹菜边看她,“上次?”
点点头,许愿说:“上次也是我妈住院。我吃腻了医院食堂,就到这里来吃,偶然间发现的。”
明望按灭烟,笑了笑说:“不错,以后想吃粤菜又多了个地方。”
许愿夹菜的手顿了下。本来这次带他来这样偏僻的地方吃饭,她还担心明望会嫌弃。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这样的大老板吃饭的地方应该是那种高档餐厅,喝着红酒,吃着牛排。
倒没想到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也能怡然自得,还说以后会来。
在这小小的包厢里,明望像是从天上轻轻降落下来的云,温柔地砸在了许愿心上。没有哪一刻,他们的距离如此近过。
躲在热闹城市的街头馆子里,连烟火都带了丝甜味儿。
时间像是跨越了八年。
那时候他们高中后大门出去是一条美食街。
放学后,三小姐妹蹲在麻辣烫摊子前面呼哧呼哧吸着粉条儿。
四周都是同样的学生们。
许愿正大口吃着,麻辣烫旁边的巷子里出来几个高大的男生。
中间的少年穿着白T,蓝色校服搭在他手腕上,被几个男生搭着肩膀从她们面前走过。
许愿死死闭着满嘴都是又烫又辣的食物,明知道他们不可能看向自己,却还是悄悄低了头。
神采飞扬的少年们往前走去,却又退了回来,在旁边的路边摊上坐下,招呼老板,一人一碗粉。
慢慢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许愿偷偷看着他。
少年背后是即将西下的夕阳,橙黄色的日光从他身后透了出来,像是在发光一样。不知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笑话,他也跟着淡淡地笑了下。
夕阳西下中少年纯净的笑容。
许愿被暴击,呆愣在原地。
忽而,少年的视线轻飘飘瞥了过来,和许愿对上。
她慌忙低头,一抬碗豪迈一口干了麻辣烫底汤,随后后知后觉反应回来这个样子有多丢人。
脸爆了个通红。
她后悔死了,她应该慢悠悠转开视线的。
或者应该高冷地瞥他一眼。
再不济娇羞地低头也行啊。
就不应该是一把端起麻辣烫干了。
许愿一遍遍自我催眠,他没看到他没看到。
自我催眠的时候忍不住撩起眼皮子看他,见少年看向别处,嘴角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看样子没看到她的丑样,不然怎么笑得出来。
等美玲和茜茜吃完。
她又悄悄抬眼看向少年们,他们正在低头吃东西。和其他男生稀里哗啦一大口一大口的吃法不一样,少年明望吃得很斯文。
“太好看了吧!”
许愿赞同点头,茜茜这个小颜控,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眼看着明望夹粉的手一停,许愿像做贼一样,拉着陈茜茜和美玲掉头就跑。
妈的丢人!
太丢人了!
那时候的他也是接着地气的,与她没差多少距离。
他们一样的在巷子摊上吃着同样的食物。
后来在外乡,无数次想起他,她都觉得那次在夕阳下吃东西的他们是距离最近的一次。
现在看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明望,又垂下视线,这会儿才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她离着他不过半臂的距离,他身上的薄荷清香围绕着两人,空间里又只有他们。
没有外人,仅仅是他们。
高中三年没能对着面讲过一句话,倒叫他们在成年后的第八年间,对话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