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眠跟着牧景浮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苔藓丛生的小径上。
雨后,空气中还夹杂着明显的潮湿感使得白栀眠一路上都提不起什么干劲。
加上这条路本就不太好走,导致她和前方少年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当裸露在外的脚踝再次被地上野蛮生长的杂草扎到时,白栀眠本就不上不下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丝烦躁。
也不知牧景浮为何选了这么条偏僻的道路。
白栀眠兀自停下打算召唤出飞行法器小白云来代步。
“你这是要当活靶子?”牧景浮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便是一句讽刺。
走在树林中,四周高大的植被是极佳的遮掩物能让他们避开众多弟子的眼目。
可若是飞上天,那就不一定了。
白栀眠试图反驳一句,但意识到自己驾驭小白云的技术并不高超,无法自由穿梭在树丛间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只是愤愤地瞪了牧景浮一眼。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白栀眠一顿,接着道“省得一会儿牧景泽再替你向我道歉!”
“你!”牧景浮本打算出口的话在听到少女提及他哥时吞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继续前行。
见牧景浮闭上了嘴,白栀眠也不再多言。
她挠了挠微微发痒的脚踝后,加快了步伐,跟上前方猝然提速的少年。
进入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牧景浮忽地放慢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身侧除了白栀眠没有其他人后才从怀中掏出通讯符,轻轻地喊了声“哥”。
“景浮。”虚空中传来回话。
音落,灌木丛下凭空出现了两道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白栀眠揉了揉眼睛跟着牧景浮向前走去。
嚯,牧家这隐身的法器,不仅方便,还人手一个。
“白师姐。”牧景泽看见弟弟身后跟着的少女,连忙打算站起身行礼。
但他怀里抱了个人,一时不太方便。
“别浪费时间了。”白栀眠抬手阻止了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蹲在牧景泽的旁边。
她托着脸,观察他怀中之人。
此时躺在牧景泽胸前的少女,正紧闭着双眼,脸色如常,乍看似乎只是陷入了沉睡。
牧景泽见白栀眠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能看出些什么来,他便不再开口,任由她发挥。
而一旁的牧景浮,几次想说话,都被哥哥用眼神制止。
白栀眠见牧家两兄弟突然一齐噤了声,不得不发问道:“你们两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说说牧月莘怎么回事啊?”
抬起头,瞥见牧景泽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白栀眠又问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会诊断病情吧?”
她是有打算成为药修的想法,但目前还只是个想法。
说着,还没等两人再次开口,她飞快地掏出乾坤袋。
“里面要是有能救她的药丸,你们拿等值之物跟我换便是。”
白栀眠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不仅是因为她看中了两兄弟手里的隐身法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打算查证气运值判定的影响因素。
闻言,牧景泽原本死气沉沉的眸中,闪出微弱的光亮。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没有动手从乾坤袋中翻找想要的药丸。
牧家这哥哥,真是正直得有些迂腐了。
白栀眠想起问心中形容牧景泽的原话,又想到他和牧月莘的结局,她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一声。
她偏过头看向牧景浮,又努了努嘴,示意他来找。
哪知牧景浮也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栀眠无语凝噎。
她只得在地上先铺一层手帕,然后一颗一颗地把药丸从乾坤袋里取出,放在手帕上给两人观看。
正当一小块方手帕快被药丸铺满时,牧景泽终于出声道:“等等!”
他小心翼翼地指向被白栀眠捏在手里的那颗药丸。
“这个,我要和你换这个。”
白栀眠看了看右手掌心的药丸,和手帕上的其他药丸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转,道:“我要你那个隐身的法器,以及”
“如果牧月莘和你,其中一人能通过几日后的大考成为内门弟子,随后再花些工夫赶上我的修为,那我要你们跟我做搭档,一起接宗门任务。”
说罢,一阵冷风吹过,白栀眠头顶上掉下几片翠绿的叶子。
“”斜靠在枝丫上,被树叶挡住身形的少年,无情地碾碎了飘落在肩的绿叶。
这不是司岸第一次从白栀眠口中听到这段话。
甚至不是第二次。
原来白栀眠先前说要他和她一起做善事,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当他第三次从同一人口中,听到她把先前对着自己说过的话,讲给不同的人听,心里没由来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空中又下起一阵叶子雨。
“还有”白栀眠的要求仍在继续。
她说着说着,发现头上有更多的绿叶飘了下来。
有几片,甚至飘到了她的嘴里。
“呸呸呸。”白栀眠将落叶拍走,再抬眸时,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暂时先这两条吧,其他的先欠着,以后再说。”说完,她伸出手打算交出药丸。
“好。”牧景泽点了点头,欲要接过药丸。
“哥!”牧景浮忽地喝道。
牧景泽的手微微一顿,仍是接下了白栀眠手中的药丸。
他知道弟弟在担心什么。
地级法器也许不够交换一颗白母亲手炼制的高阶药丸,但如若答应白栀眠的第二个要求,便是意味着他和月莘两人以后就要听白栀眠差遣。
他和月莘定是要结为道侣的。
而轻虚宗有相应规定,若是搭档中一方已有道侣,即便是二人任务也可由三人共同执行。
他也曾听闻白栀眠的性格和实力,似乎也能预料到,当他和月莘成长到炼气后期,白栀眠的修为可能还停滞在原地。
更别提,她说还有其他要求。
但那又如何呢?如果白栀眠能救月莘一命,任她差遣也无妨。
“谢谢。”牧景泽接过药丸,并没有匆忙地给怀中人服下。
他从袖中取出隐身法器递给白栀眠后,又拿出一张符纸。
似是猜到哥哥要做什么,牧景浮不忍地背过身去。
只见牧景泽丝毫没有犹豫,狠狠地咬破了食指指尖,将渗出的血滴在符纸上。
鲜血迅速地和符纸中央的黑字融为一体,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死阵。
“?”白栀眠呆住。
不至于吧
她邀请牧景泽或是牧月莘其中一人加入她的搞事业小队,只是想着买一送一的诱惑大过维持人设一事的繁琐。
怎么突然之间血誓都用上了?
白栀眠刚想拒绝,却瞄到牧景泽脸上严肃的神情。
联想到他的性格,她仿佛能猜到他要说的话。
如果她不拿符纸,他不一定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药丸。
更甚者,旁边的牧景浮还会质疑,她是不是想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即便如此,从牧景泽手里接过符纸的那刻,白栀眠的内心是茫然的,手是微微发颤的。
将白栀眠此时的颤抖看作是得逞后的兴奋,牧景浮再也忍耐不住,开腔道:“哼,还不是靠着你母亲。”
废物修二代。
换作平时,即便理亏,白栀眠也会出声反驳。
但此刻,她却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符纸发愣。
而向来会制止弟弟唐突行为的牧景泽,正在嘴对嘴给月莘喂药丸。
白栀眠当然注意到了情侣二人的虐狗行为,视线无处安放的情况下,只得低着头,装作在看牧景泽给她的符纸。
实际上,她在脑海中听222号的播报。
“宿主,你目前的气运值是9。”222号的语气欢快,似是因宿主一下子提升了将近3而感到喜悦。
相比之下,白栀眠的反应稍显平淡。
“嗯。”
她只是默默地点头微笑。
果然如此。
白栀眠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目前为止,气运值每次提升背后的规律。
穿书以来,她的修为都不曾有过一点长进,因此气运值的增长必定是和她做的好事挂钩。
从一开始依靠剧情找到护宗咒的缺口1,按照系统的提示拿下天材灵花2,以及后来的自制药丸4,替阿夜师弟加油打气助他获得小比胜利5。
暂且把不到7的气运值,当做与送给倪舜的那颗药丸有关。
那么到了这一刻,送出白母制作的药丸,气运值直接飙升到9,白栀眠觉得她能够确定气运值判定的影响因素有两点。
第一点是她以一己之力在行事,还是借助外部条件,比如依靠剧情、按照提示达成目的。
拿她自制药丸一事举例,虽然她制作的是最低阶的药丸,222号仍判定她能取得2的气运值。
第二点则是,每件事引起的变化。
正如牧景浮所言,她给月莘服下的那颗药丸出自白母之手,姑且可以认为是外部条件。
但由于药丸能救月莘的命,所以222号判定的数值也是2。
或者说,这颗药丸同时改变了牧景泽和牧月莘的命。
原书中,作为女主对照组的假千金牧月莘,由于身体抱恙,没能在今年成为轻虚宗的弟子。
因牧景泽成功考入了内门,她便在大考后回归牧家,准备潜心修炼明年再战。
却不想,在回去的途中暴毙而亡。
得知月莘死讯的牧景泽一夜疯魔,入了鬼道,甘做万人唾弃的鬼修,只为习得邪术留住恋人的魂魄。
当时读到这段剧情的白栀眠,内心感慨万千。
一方面觉得牧景泽对心爱之人用情至深,另一方面又觉得可怜人也有可恨之处。
而在第九十九章,血洗了牧家的他,最终被牧月霜斩于剑下。
女主和牧家的故事也就此谢幕。
原书中未曾写明牧月莘死亡的真相,只说和牧家人有关,加上时间点无法重合,因此一开始即便白栀眠想帮他们,也无从下手。
哪知,他们竟主动找上了她。
用药丸换来的法器倒不是主要的。
白栀眠想的是,如果牧月莘能躲过一劫以此类推,她是不是也
不行!不能大意!
牧月莘有她帮,但她又有谁来帮呢?
白栀眠的脑海中,再次浮现222号提过的奖励。
她不禁想到和女主牧月霜有关的种花,一下子能获得10气运值
种花是由她亲手来种,那么影响因素就是天材灵花引起的变化了。
会是什么变化呢?白栀眠一时还没有头绪。
“咳咳”一阵咳嗽声将白栀眠的思绪拉回现实。
“月莘!”牧景泽的脸上先是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慢慢的,却变成了喜极而泣。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亲眼见到牧景泽和月莘相拥而泣的那刻,白栀眠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她明明是来当恶毒女配的,怎么就画风突变,成了一盏发光的电灯泡。
“那个”白栀眠清了清嗓子,试图切换到嚣张的语气。
却在情侣两人的泪眼看来时,忍不住颤了一颤。
“那什么,你们先叙旧不是”她想了想,决定溜之前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这幻境里没有其他的牧家人吧?”白栀眠问道。
“没有。”三人齐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