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大姐姐”的显然就是县令太太赵氏了。她哼了一声,冷笑道:
“你这见识,所以说也就只好守着个小香粉铺子稀里糊涂混日子罢了。你也不想想,你跟了老傅也小十年了,儿子都给他生了四个,他为何还留着一手,不肯给你一句放心话?
你瞧瞧咱五妹妹,别看不言不语的,年纪最小,手段见识却比你不知强了多少倍。同样做生意,人家的生意如今都做到京城去了。在家里男人疼爱,孩子们尊重,下人敬服,腊月里就要请了族老们开了祠堂正式把她扶正了。
你再瞧瞧你,整天除了去唱曲儿的小娘们那里堵你男人,你还会干什么?哎……”
县令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训斥道:“还有你那几个熊孩子,怎么还不押着送到学堂里去?整天由得他们乱跑,我要是你男人,也够够的了……”
被称呼为“三姐姐”的傅氏讪讪道:“不是我们不送啊,是没有学堂肯收啊……”
赵氏无语地又是长长一叹。
便有一个一直不曾开过口的软糯女声柔柔笑道:“大姐姐就别夸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咦,二姐姐怎么还不来?别是又被哪个浪荡子绊住了脚吧?我出去瞧瞧。
姐姐们也打住别说了,万一让贵客听见了可不好。”
接着便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起身向外走。
春娘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她们说的话虽然自己懵懵懂懂的不甚明白,但涉及到人家的私事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此,花厅里的人若出来撞见自己在这里听了他们的私房话,岂不是大家都没意思?
想到这里,春娘忙不迭地四下乱看,院子里却是空阔阔的根本找不到个藏身之处。
眼瞅着屋里的人已经掀帘子出来了,春娘情急之下,只能强逼着自己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反倒迎着她轻快地走了过去,边走边笑道:
“赵太太是在这里吧?我等不及青云姑娘,自己先找过来啦!”
花厅里骤然安静了下来,随即一阵衣裙窸窣,几个女子同时掀帘子走了出来。
春娘下意识地猜测刚才放肆说笑的两个女子肯定是举止轻挑容貌不端的,可放眼望过去,站在那里的四位妇人年纪皆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每个人都是盛妆华服姿容妍丽,虽然环肥燕瘦各不相同,可每一位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温柔可亲,根本无从判断谁是谁。
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刚才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就是春娘子不是?”为首的那位年纪最长,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亲热地挽了春娘的手上下打量着,啧啧赞叹:
“您没来的时候,我就猜您一定是位大美人;谁知见了面竟比我想象的还美十倍!”
春娘猜她应该就是县令太太赵氏了,急忙红着脸屈膝行礼,一边低低地说了声“哪有,您谬赞了……”
赵氏亦还了礼,见春娘不住地看她身后那几个妇人,便歉意地笑道:
“这我得跟春娘子告个罪了。今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宴,萧夫人又委派了您代替她过来,我便没有兴师动众,左思右想只请了我没出阁时的几个干姐妹来做陪客。
她们几个的身份都不怎么高,这绝没有怠慢春娘子的意思,其实也是怕您拘束得慌……您可别见怪才好。”
春娘从她们在花厅里的谈话就已经猜到了,所谓“身份不高”,大概是说这几位大都不是正房太太。
估计县令太太也以为她是萧岳的妾,出门做客怕她为难,才特意做了这样的安排。
春娘倒觉得这位县令太太颇为善解人意,顿时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而这样的安排也让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拘束和惶恐消失殆尽,当下便微笑道:
“赵太太说哪里话,您如此费心安排,春娘只有感谢的,怎么会见怪呢?”
赵氏闻言非常高兴,牵了春娘的手,转头向那三位妇人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驸马爷的爱妾春娘子了,你们都过来见见。”
那三人齐齐应着,走过来与春娘见平礼,并用最热烈而真诚的语气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春娘衣服漂亮,人更好看云云;然后亲热地挽着春娘的胳膊,簇拥着她进了花厅。
而此时的春娘,头顶却似响了一个焦雷一般,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惊得她三魂丢了七魄。
驸……驸马爷?!说谁呢?萧岳是驸马爷……?!她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