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君瞧着天赐精神好了很多,摸摸他的头见出了一层薄汗,虽还咳嗽着却也不像先前那么厉害了,不禁又惊又喜,疑惑地对春娘道:
“他怎么这么快就好多了,你是对他又做什么了吗?”
春娘抿嘴微笑:“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帮他推拿了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在佑君后脑下的风池风府穴、颈下的天突穴、前胸的膻中穴等处比划了几下:“这个可以发汗散寒、开胸顺气的……”
“你……”佑君瞅着春娘,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梨蒸好了?咱们让小少爷趁热吃吧,凉了效果不好”。春娘打开钵子,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蒸梨,惊讶地问佑君:“这是你亲自蒸的?”
佑君轻轻“嗯”了一声。难得的是,这回她脸上倒是一点也没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来。
萧岳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个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郎中。
老郎中在外间坐下,春娘闻声抱着天赐从房里走了出来。
萧岳见孩子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比他走的时候见好了许多,不禁“咦?”一声,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意外。
老郎中一脸严肃地闭了目,探手替天赐把脉,只把了片刻便睁开眼睛,疑惑道:
“小公子确是染了些风寒,可是并没有大官人说的那么严重啊?且这风寒并未入里,已有散出之像,如今竟连方子都不必开,只喝些姜汤把残余寒邪驱除了也就是了。”
萧岳也摸了摸天赐的脉像,果然比先前好了很多,心里越发疑惑起来,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因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轻推到老郎中面前,歉然道:
“大冷的天,扰了老先生好梦,一点点车马费您拿去喝杯烧酒,搪搪寒气。”
老郎中面不改色地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都是担心焦虑太过了。”
他站起身要往外走,又觉得五两银子得来的太容易了,心里终究有些不踏实,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对萧岳道:
“不过小公子看上去素体虚弱,怕是平日养得太过娇贵了。待天气好时,不妨带着小公子到外面走动走动,见见风吹日晒,接接地气,不要一味地养在后宅热炕头上,不好。”
萧岳微笑颔首:“老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我派轿夫送您回去。”
老郎中觉得五两银子已经受之无愧了,捋了捋胡子,欣欣然告辞而去。
萧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顺手搬了张椅子坐在春娘旁边,重新仔细地替天赐把脉,不经意间看见那桌上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椒梨,忽然心念一动,抬眼瞅着春娘,若有所思地道:
“莫非你说的那方子真有些效果?”
佑君已经困得不行了,本来正要回房睡觉去的,忽听见萧岳这句话,便打着哈欠道:
“您不是已经看见了?确实有效啊。她何止会这个方子?她还会推拿!她会的可多着呢!”
萧岳“哦?”了一声,心中忽然大感兴趣,望向春娘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探寻之意。
“你给羁儿推拿了?你还会这个呢!你还会些什么,都说来听听?”
他目光炯炯,坐得离自己不过半尺之距,几乎呼吸相闻。
春娘觉得心慌,嗫嚅着:“哪有,就是我们乡下那些不花钱的土办法,算不得什么的……”
脸莫名其妙地又红了,春娘赶紧深深地低下头去,下意识地抬手掠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却越发像是娇羞的忸怩了。
萧岳呆了一呆,目光不禁在她脸上定住了片刻。
佑君却不知怎的突然就恼了,撂下脸子来冷冷地说了声:“什么破方子!天赐本来就没什么事,恰巧要好了的时候她弄个梨来,弄得好像是她的功劳似的,哼!”
说罢立即走过去端起那剩下的半碗椒梨全倒进了痰盂里,扔下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娘的身子一僵。她抬起头,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绷着脸淡淡地向萧岳道:
“小少爷已经睡得熟了,麻烦大官人叫常嬷嬷过来伺候他。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