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不由低低“啊”了一声。
常嬷嬷把眼一瞪:“啊什么,你这是嫌累想躲清闲去么?”
春娘顿了一顿,好言好语地解释:“我不是怕累,抱一个小娃娃能有多累呢?我喜欢抱着哥儿。可越是抱着睡不就越放不下吗?难道一直抱着……天长日久总不是个事。”
常嬷嬷倨傲地扬起下巴:“天长日久就天长日久,怕什么?又不是穷家小户雇不起人,便雇十个奶妈子来轮番抱着哥儿睡觉又算个什么事呢?我们家哥儿本来就是这么尊贵!”
春娘便知道不能再说话了,知趣的话就应该闭上嘴抱着孩子默默地坐到一边去,再默默的等着他醒过来。
可低头注视着孩子沉沉睡去的小脸蛋儿,手指轻柔地摩挲着他柔软的小头发,真如同这就是润儿一般……挤在喉咙里的那些话咽了又咽,实在是忍不住不说。
春娘清了清喉咙,还是迟疑着又张了嘴:“可是……我瞧着小少爷总有八九个月了吧?身上却还软得很。我那时扶着他在我腿上,好像站都站不起来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除了萧岳,所有人的脸都黑沉似锅底。翠果在一旁抿着唇连连冲她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春娘心里又纳闷又忐忑,还是把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焉知不是平时小少爷养得太过精细、不接地气的原因呢?”
房里静得让人呼吸都觉得难。
淳于氏端然正坐,黑着脸一言不发。常嬷嬷狠呆呆地用手指点着春娘,最终也只是冷笑了两声。
坐在太师椅里的萧岳倒是面色如常,平静地开了口:“不止八九个月,天赐上个月已经抓过周了。”
春娘把那个“啊”字硬生生咽了回去。说孩子八九个月,她已经尽力往大里说了,其实她以为这孩子最多也就半岁来着;谁知道,居然已经过了周岁了?
过了周岁的孩子,早的都已经能满地走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瘦弱的小娃娃,一时失了语。
萧岳一直很认真地在聆听春娘说话,此时忽见她不说了,便道: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你继续说。”
春娘也不朝他看,只垂着眼帘低低道:“算不算好法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瞧着我们村里那些穷家小户没人管的娃娃们一天价跑跑跳跳的,身子就壮实些;反倒是家里好过的、娇惯些的孩子身子要弱……啊还有,我觉得小少爷的名字取的也太大了些,天赐,天赐……”
她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飞快地看了淳于氏和萧岳一眼,小心翼翼道:“老人们都说,小孩子要取贱名,贱名好养活。我们村里的那些孩子们,在上学堂前都没有大名呢。小少爷这么小就有大名了,还是这么天大的一个名字,会不会承受不起呢?不如……”
“不如什么,难不成也给天赐取个贱名?柱子?狗子?还是傻蛋?”淳于氏面颊紫胀,不待春娘说完,便冷冷地打断了她:“你算了吧。我们天赐出身高贵,他承受得起!”
萧岳看了淳于氏一眼,神色淡淡:“夫人何必计较这些。我倒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且听她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