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原本没指望司徒陌循会搭理他,没想到司徒陌循虽然没有开口,但神色却暗沉了下去。
司徒陌循没有说话,跟在司徒陌循身后的亲兵却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这烦人的玩意一眼。
无心权当没看见亲兵警告的眼神,踮起脚,越过司徒陌循的肩膀,往里看。
司徒陌循走进院子,看着血肉遍地的梁家宅院,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这户人家的儿子梁永是他的部下,前不久才请辞归乡。
而且,梁永和他一样身染奇毒。
另外,梁永灭门案不是第一起。
两天前,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也是和他一样中了奇毒的部下,叫张超。
死的是张超和他的父亲。
张超的父亲是一个木工,一生劳苦,不习惯有人服侍,张超出去打仗,他就独居,张超回京,他便和张超一起。
张超没有娶妻,家里只有一个老父,死的人少,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超的案子还没有头绪,梁永一家又惨遭灭门,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不知道下一次又将会是谁。
无心往里面望了几眼,便扭头看向四周。
地上尸块老少皆有,成年男子也有几个。
十几口人被杀不奇怪,奇怪的是围墙不高,门也没被反锁,十几口人竟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无心正想再看仔细一点,缠在身上的鞭子一紧,他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踩到脚下尸块。
他最讨厌身上沾上血肉,抬头见司徒陌循正在往屋里走,他手里的长鞭绷得笔直,司徒陌循像牵狗一样牵着他。
恼道:“司徒陌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进的你家池子,又不是故意要看你洗澡。先不说你那池子根本啥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了,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也看不少你哪一块,你用得着这样吗?”
司徒陌循的属下都留在了门外,没跟着进门,但无心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站得近的听了无心的话,震惊得差点一个‘卧槽’叫出口。
他们跟着晋王满大街抓人,原本以为抓的是和案子有关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简直闪瞎了心。
说起浴池的事,司徒陌循就恨得磨牙。
他沐浴的时候从不让人近身,更不让人服侍。
这小子把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拐得一件不剩,如果不是水里还沉着一件换下来的里衣,他就得光着屁股走出浴苑。
无心纳闷,这人明明长着一张随时能开屏的脸,却偏偏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还有啊,我不就拿了你一件衣服,再说,衣服早就还给你了,是你不要砸到我身上的。”
司徒陌循轻飘飘地睨了无心一眼。
把他的衣服丢在伶人馆墙角,叫还他了?
鞭子只在无心上半身缠了三圈,小手臂和手能够活动,无心扯了扯身上的黑袍,嫌弃地‘啧’了一声:“你不乐意借衣服给我,我还你就是。”
司徒陌循懒得理会这个无赖,蹲下身查看面前的尸块。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腿。
无心往那条腿上扫了一眼,就凑了过去。
这一凑近,让他不适的香膏味扑了他一鼻子,让他差点当场呕出来,连忙屏住呼吸。
那味是从这条腿散发出来的。
衬裤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但还能看得出来是一个老妇人的腿。
无心正想让人找个东西挑开裤腿,一只握着长剑的手伸过来,这只手白皙修长,瘦削却没有练武之人的关节粗大,指节均匀,如精致细腻的玉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人在浴血沙场十载,光凭这手,便会以为此人是人间极致富贵人家里温养出来的富贵花。
然手的主人面对残缺不全的尸块,却眼都不眨一下,剑鞘毫不迟疑地挑开老妇人裤腿。
小腿枯瘦,爬着一条条狰狞可怖的粗黑线条,但从这些线条的色泽来看,不是死后形成的,而是生前就有。
尸变!
活人怎么会尸变?
司徒陌循看了一阵,拿出一个冰玉做成的小盒,剑光晃过,尸块腿根处飞出一物,准确无误的落入小盒中。
那东西落进盒中,扭动了几下就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无心看清,是一坨小指甲盖大小浓鼻涕一样的东西,而盒子中原本就有一坨,加这只是两坨。
看着这两坨恶心玩意,无心想起了一件事。
越是邪恶的人,死后魂魄进了忘川河,沉得越深。
他被埋在忘川河底,在他身边来去的从来不缺生前歹毒的人,他实在无聊的时候,会捉几个魂魄,看他们前生玩。
他曾在一个怨魂前生事迹中看见过这玩意。
这种鼻涕虫是一种恶蛆,用作一种邪恶的诅咒之术。
被种下恶蛆的人毒发变异,就会咬人,而且被咬之人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闻到那气味的人会发狂互咬……所以这些人都是被互咬残杀死的。
所有人都忙着咬人撕人,自然不会想着逃离,所以十几口人,无一逃出。
看来,那让他恶心的香膏味,就是让人发狂的气味。
这村子里所有住户都大门紧闭,但他听得出来,那些屋里都有人,而且是好好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