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翻滚的云层后若隐若现,宁鸿雪绯色的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你的剑呢。”
他抬眼,眸子里电光一闪而逝。
在场的人里,聪明点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宁鸿雪手中的剑,名曰“负雪”,曾是蜀山剑冢中从未现世的名剑。
而今,宁鸿雪手里握着的是负雪,连宴手里,仅仅是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精铁剑。
蜀山外门打铁铺有卖,三颗下品灵石一把,十颗下品灵石三把。
用精铁剑对战负雪,不知是骄傲,还是自负。
有的人开始在心里重新评估这位神秘的白衣散修。
宁鸿雪仍旧站在原地,双唇轻泯,眼底的战意化为了几分薄怒。他从小就是蜀山派的天之骄子,众星拱月,乃是万丈瞩目的少年天才。
还未曾被人如此轻怠过。
负雪剑被他攥在手中,朱红色的剑柄上,五只骨节根根分明。剑刃则闪烁着银光,宁鸿雪的脸映在其中,更显得锋利而锐不可当。
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今日一战,哪怕对方并非弱者,也势必要赢。
不仅要扬蜀山之威名,还把这个目中无人的散修打的落花流水。
目中无人的散修:“……”
连宴知道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在解释与不解释之间犹豫了片刻,决定难得的表明自己的观点。
他本来懒得解释,反正是对手,又是来踢馆的。
哪怕让对方认为是轻怠,那又如何?
但想想楚大哥很可能与蜀山派出自同源,却不得不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来隐姓埋名,连宴就心中闷闷的,想要替教主讨回公道。
负雪剑既是蜀山派的东西,那今日,不仅要在剑法上打败蜀山弟子,在剑上也不能输。
连宴的视线从红鞘银刃的负雪剑上移开,慢吞吞地爬到自己的精铁剑上。
木头柄配上平平无奇的铁剑,剑鞘上还垂下一只青色的平安扣,软皮里子磨出了点毛边,露出内里的小字“第十一号打铁铺”。
差距着实有点大,连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其实是有剑的。”
“哦?”
宁鸿雪不置可否。
连宴不愿露怯,更不愿让楚大哥丢人。
此次故地重游,万万不可让楚大哥在蜀山派门人的心目中,留下一个穷散修的印象。
那也实在太惨了。
“因一些别的原因,我不能使用自己的剑。”白衣剑修轻抬下巴,声音淡定而自然:“用铁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下应当不会再误会了吧。
不过,不管是用铁剑还是神剑,我都能胜你们蜀山派。
连宴行事谨慎,决定等胜过了宁鸿雪,再说出那句拉仇恨的“神剑又如何?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他想到这里,轻松一笑,如同三月春风破冰,清泉潺潺作响。
宁鸿雪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这位姓连的剑修,似乎并不是居心妥测,心怀恶意之人。自己刚刚误会了他,罢了,等会动手时尽量手下留情吧。
“这名道友确实不错。”
顾青然突然道。
“长老所言甚是。”一旁的天山派弟子纷纷附和。
二人已上了擂台,见礼之后则是切磋的对手,连宴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宁鸿雪的心情,率先起势,当可在比试中抢占先机。
但是他没有。
他注意到了宁鸿雪的神色,还体贴地为对方解释了缘由。
若是一名普通的修士,这并不难理解,无非就是向宁鸿雪示弱。
可连道友是本届最强的黑马,是有望摘取桂冠的种子选手之一,也是在各大长老看来,与宁鸿雪分庭抗礼的天才剑修。
他有他的底线,从未在擂台上重创一人。
他也有他的骄傲,从头到尾对战,都只用了那么一剑。
这样的人,怎会示弱?
又怎么会屑于示弱。
哪怕连宴不开口解释,台下的观众,只要看过比赛都会明白:
他并不是会挑衅宁鸿雪的人。
连道友的灵力,与他的人一样。
不染一丝尘埃。
“我猜,连师弟一定是对宁鸿雪惺惺相惜吧。”
顾青然点评过就不发一言,反倒是天山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换了称呼。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另一位修士道:
“两位都是天才剑修,连师弟一定也很期待这场对战。”
蜀山和天山同为大门派,多年以来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
对天山弟子来说,连师弟是白师妹的朋友,远远比蜀山派剑修要讨人喜欢。